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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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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他遽然轉過身去,僵硬的丟來一句:「我參加就是了!」 渾然不知背後那張臉正偷偷露出竊笑,裴玦只知道這個決定,無異是把自己逼進地獄! 裴玦不知道這兩天來,他是怎麼過的,用行屍走肉來形容他,一點也不為過。 看到東宮張燈結綵、四處掛滿了喜氣的紅彩、燈籠,宮女來來去去的張羅著成親之日的諸多瑣事,且人人臉上卻都掛著喜氣洋洋的笑,像是有多迫不及待這一天到來似的。 相對於已經足足兩天不曾出過房門的裴玦,他的寢房裡卻是一片死氣沉沉,與門外的鑼鼓喧天有天壞之別,獨坐在桌邊的身軀顯得那樣孤寂而抑鬱。 桌上擱著一隻包袱,裡頭只有幾件簡單的衣服,等會兒婚禮結束後,他就準備立刻動身上路,一刻也不多留。 留下來做什麼呢?看新婚的他們甜蜜的笑,還是看他們幸福依偎的身影? 雖然嘴裡說不在意,但他心裡清楚知道,這兩種畫面都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門外傳來熱鬧的鼓樂聲響,看來婚禮應該已經開始了,擱在桌上的雙拳緊握,心口像是被什麼給緊緊揪住似的,連呼吸都覺得痛。 腦海裡閃過她甜笑、哭泣、執拗、發怒的每一種模樣,像是烙印在他腦海中似的,清晰得或許這輩子永遠也遺忘不了。 難道——他真的就得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投入李亨的懷抱?明明知道自己對她有著特殊的感覺,卻寧可為了男人的尊嚴而犧牲放棄? 他所該堅持、固守的,到底是男人的尊嚴,還是對自己誠實? 喧天的鑼鼓一聲聲敲入他的心坎,每一下都像是宣示著與商商曾有過的回憶,即將被埋葬成為過去。 今天過後,她將成為太子寵姬,而他,則是永遠在見不到她、聽不到她的千里之外,這——就是他想要的? 不,他怎能就這樣放手,他怎能這樣明日張膽的欺騙自己? 明知道自己心中對她存著什麼樣的感情,卻寧可假裝一切都不存在,他贏得了面子、爭到了男人的尊嚴,卻換來一輩子的痛苦與懊悔折磨,真的值得嗎? 一股騷動在心底開始醞釀壯大,他緊繃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像是極力在壓抑著某種足以教世人驚駭的衝動。 但聽著鼓樂聲逐漸將氣氛推向最高潮,意味著一切都將為時已晚——終於,他霍然站起身,懷抱著不顧一切的氣勢,轉身沖了出去。 「你不能嫁給他!」 正準備被推上大廳行禮的商商,突然聽到大廳外傳來一聲高喊。 一把掀起紅褵,急忙轉身,商商見到熟悉的高大身軀正矗立在大廳口,渾身散發著一股力挽狂瀾的懾人氣勢。 商商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旁的李亨已經開口說話了。 「裴兄,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參加了呢!」李亨迎上前,熱絡的說道。「來,我特地幫你留了個最好的位置,可以把成親大典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能娶商商!」突然間,他冷靜開口打斷了他。 頓了下,李亨一臉不悅的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商商已經答應嫁給本太子了,誰敢反對?」 「我不會把她讓給你的。」裴玦堅決的說道。 「你憑什麼?」李亨氣呼呼的吼。 他緩緩望向怔愣一旁的商商,目光濃烈得仿彿快將她吞噬。 「因為我愛商商!」 此話一出,大廳喧喧嚷嚷的吵雜聲遽然靜止,每個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尤其以商商巨大的心跳聲最為清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今天是我跟商商的大喜之日,你卻突然說你愛商商,你根本是存心破壞!」李亨一副快沖過去揍他幾拳的氣憤模樣。 「我不是,我只是——太晚發現商商對我有多重要,太晚放下我的自尊,太晚發現——我有多愛她。」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對著商商說。 看著那雙深情濃烈的眼眸,商商捂著幾乎衝口而出的啜泣,眼淚卻如斷線的珍珠,不聽使喚的往下掉。 她以為這些話,她這輩子永遠也不可能聽到,以為他親口坦承愛她,將是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我知道自己是個大混蛋,不但辜負了朋友,也傷害了深愛的女人,但我只是想做一件,讓自己下半輩子不會後悔的事。」 「把我的大喜之日搞成這樣,你現在打算怎麼收拾?」李亨寒著臉等著他給個交代。 「我願意接受任何責罰,只要能讓你消氣,我絕不會有半句怨言。」他緩緩閉上眼,心甘情願承受一切後果。 「這可是你說的,不後悔?」李亨又問了一次。 「不後悔。」閉著眼,他心如止水。 只要能贏回商商,只要李亨肯放手,他承受得住任何懲罰。 「好,那你就給我好好的當個新郎倌!」 突然間,一個紅彩套到他身上,裴玦錯愕地睜開眼,只見李亨一臉笑盈盈的,完全沒有半點方才勃然大怒的神情。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愕然低頭看著胸前的紅彩,以及一旁喜極而泣,卻難掩嬌羞的商商,如墜五里霧中。 「這只是為了逼你表態所演的一齣戲罷了!」李亨笑嘻嘻的聳聳肩。 他被設計了? 陡然,他心中竄起一股怒氣,這麼多人都親眼目睹他像個傻瓜似的被設計,在這麼多人面前把心裡的話一股腦全掏出來—— 他簡直是個蠢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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