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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只見那個向來埋首在辦公桌上的傢伙,今天居然在看報紙,這仿佛太陽打從西邊出來的行為,讓他忍不住停住腳步,一頭鑽進他辦公室裡。

  「今天這麼悠閒,還有閒情逸致看報紙?」任士熙大喇喇往他辦公桌前一坐。

  但易慎人卻像是渾然不覺他審視的目光,低頭蹙著眉繼續盯著報紙看,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看什麼新聞這麼專心?」他狐疑問。

  「是一則尋人啟事。」他的聲音沒有多大起伏。

  「尋人啟事?」他不以為然的挑眉。「全臺灣每天有多少人失蹤啊,這種東西多到數都數不完,有什麼好看的?」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鐵人是這麼無聊的人?

  「這則啟事登在頭版好幾個月了。」易慎人一臉深思的表情。

  「喔?找誰啊?失寵的老婆還是吃醋的二房?」

  依照經驗法則判斷,區區一則尋人啟事能刊在頭版,還一登就是好幾個月,肯定是個錢多到花不完的「好野人」所為。而「好野人」通常都會有個三妻四妾,這種事稀鬆平常,沒什麼好奇怪的。

  「看起來像是找女兒的。」易慎人簡略的說。

  「千金小姐當得好端端的,幹麻離家出走?」他挑挑眉,一副事不關已的說,卻好奇的湊上前去一探究竟。

  寶寶:

  你的不告而別,對爸爸而言不是解脫,而是懲罰。回來吧,爸爸好想你!

  尋人啟事沒有署名,像是篤定知道看的人一定知道他是誰似的!

  「寶寶?都幾歲了還叫寶寶?」任士熙看著報紙上的尋人啟事,忍不住嘲笑。

  易慎人挑眉瞅了他一眼,帶有一點責怪他幸災樂禍的意味。逼得任士熙只得趕緊收起笑臉,佯裝正經的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錢人也有有錢人不為人知的痛苦啊!」說完一番漂亮的場面話,任士熙拎起公事包,腳底抹油趕緊走人。

  一踏進辦公室,康秘書立刻捧著一疊工作單而來。

  「任律師,今天有三件新案子、兩個當事人要見面會談,還有一場辯論庭。」

  「嗯。」他不說話就表示今天的工作情緒還算不錯,康秘書可以繼續說下去。「新的委託案一個是過失殺人的案子,一個侵佔案,另一個則是立遺囑。」

  「立遺囑?」任士熙從桌上的文件裡抬起頭,眉頭擰得比脖子上的領帶還緊。

  「是的。」康秘書點點頭。

  「有沒有搞錯?這種小案子找我根本是大材小用。」任士熙不以為然的說道。「推掉、推掉,我哪有那麼多美國時間接這種修改遺囑的小案子!」

  「您確定?委託人可是鎮達企業的總裁耶!」康秘書有點不敢置信。

  一般而言,只要做了一次企業名人的生意,往後就不怕沒有第二次機會,何況這些總裁、老闆出手大方,就算是小案子,投資報酬率也遠高於棘手的兇殺案件。

  什麼?鎮達企業?金莎莎的父親?

  任士熙眼睛一瞠,吹了聲響亮的口哨——世界上巧合的事還真是不少啊!

  他一反剛剛不耐的態度,興高采烈的說。「接!這種案子當然要接!」

  沒有像往常一路吹著口哨回家,任士熙安靜的將車停妥,提著公事包下車,一眼就看到那個正在院子裡拔雜草的身影。

  他停住了腳步,凝望著那個正蹲在前院的嬌小身影。襯著夕陽餘暉,她的身影看來疲憊又寂寞,令人有幾分不忍。

  他會不會太過分了——他腦子裡莫名其妙的冒出這個念頭。

  天知道那片雜草堆——不,花園,他有多久沒有踏進去一步了,他向來就不是會蒔花弄草的人,更沒有欣賞花花草草的閒情逸致,但今天一早他卻丟給她這個莫名其妙的苦差事。

  經過昨晚,他隱約察覺到有某些事不對勁了,像是為了抗拒心底那股無形力量的巨大牽引,他非得故意找她碴、丟給她一點苦差事做,才能稍稍平衡心中不滿。

  斂回思緒,他小心避開被她丟在步道上的雜草跟石塊,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為所動,邁著大步走進屋裡。

  不一會兒她也進來了,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逕自進廚房從冰箱裡倒了一杯飲料,咕嚕咕嚕的大口喝著。

  她的態度一如往常,神情平靜得讓人完全看不出異樣,像是昨晚壓根沒發生那個意外插曲,她的眼淚、她的脆弱都只是他的想像。

  像是捉賊似的,他突然從她背後冒出來,故意找碴似的指控。

  「金錢豹,你偷喝我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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