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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酒罈堅硬如石,怎麼可能聞得出氣味?」歐陽琖的唇邊勾起一抹詭笑,自以為逮著了她的小辮子。

  「『貴妃醉』的特點就是其中的甜味,而要帶出這種綿延回甘的甜味,就得用木桶儲存。」

  「木桶?」歐陽琖一驚——他從沒聽過木桶也能儲酒?!

  「是的,就是這些。」郝曉曉略微退開身子,從她身後露出來的,是一整排倚土牆橫放的木桶,形狀如瓜,大小如一個兩歲孩子。

  「莫非這土窯也有其功用?」突然間,歐陽琖好像被點通了。

  「沒錯,這土窯可保持木桶內酒的溫度,不會因溫度冷熱而酸敗或腐壞。」

  歐陽琖幾乎只有點頭的份,終於不得不相信,這胖丫頭果然不只有三腳貓的本事,還有一手令人難以置信的釀酒奇技。

  「這是什麼?」突然間,他發現每個木桶上幾乎都有一個用木頭塞住的孔。

  「出酒口。」

  那是什麼東西?

  見他一臉狐疑,郝曉曉索性拿個杯子,將出酒口的木塞拔開一個小縫隙,金黃且清澈的酒液就這麼流入杯中。

  他從未見過這種取酒的法子,不但可避免倒酒過程中灑出,更不需花費氣力把整個笨重的酒桶扛起來。

  是她?這丫頭看起來傻呼呼,竟能想出這種聰明絕頂的法子,當下,他不免對她有點服氣了。

  但一時之間,歐陽琖卻又拉不下臉承認她也有幾分本事,覺得非得找件事來刁難她不可。

  他眼睛一亮,發現每個木桶上各用或黃、或綠、或朱紅的顏色為記號,看起來相當醒目。

  「為什麼這些木桶要以顏色做標記?」他盡其所能的挖掘任何蛛絲馬跡,非要問倒她不可。

  「為了區別不同的酒類。」她則一臉任君考的從容表情。

  「這主意是誰想出來的?」簡直是鬼才!

  「我啊!」郝曉曉背著手,驕傲的仰起下巴笑。

  這胖丫頭可真是一點都不謙虛啊——他悻然暗忖道。

  「這是什麼酒?」他隨手往朱色木桶一指。

  「梨子酒。」他驚訝一挑眉。「這種東西也能入酒?」

  「當然!天底下沒有什麼東西比果類更適合入酒,而且味道也最甘甜順口。」

  郝曉曉的笑容比沁入鼻端的酒香更甜,瞪著她的笑容,歐陽琖突然覺得喉頭發幹。

  「你要不要喝喝看?」

  她的聲音驚起恍然失神的他,點點頭,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遞來的酒一仰而盡。

  酒液一路滑進咽喉,除了特有的甘甜,還帶著股淡淡果香,酒下了肚,香氣卻還縈繞在鼻端。

  「如何?」郝曉曉亮晶晶的眼眸閃耀著期待。

  「還算可以。」他心不甘情不願吐出這麼一句。「那這個呢?」他的目光又移向幾步外的綠色木桶。

  他拿著杯子在木桶前蹲下,學郝曉曉將木塞拔開一個小縫,帶著乳白色澤的酒立刻注入杯中。

  拿起杯子一口喝盡,這酒少了甜味,卻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特殊味道,乍喝之下品嘗不出特別滋味,卻在入喉吐納間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奶香。

  「這是什麼做的?」他驚異於這酒的與眾不同。

  「羊乳。」

  羊——歐陽琖遽然捂住嘴巴,臉色大變的轉身往外沖。

  羊乳?

  她竟然讓他把那種東西吞下肚?用羊乳入酒那種令人作嘔的程度,讓歐陽琖現在想起,胃腸都還會隱隱翻攪。

  好個胖丫頭,竟然敢這樣整他!

  恨恨咒駡著,他繃著臉瞪住飯桌前那個已經添了第四碗飯,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罪魁禍首。

  雖然事情都過好幾天了,但歐陽琖還是耿耿於懷,一口氣怎麼也咽不下。

  這輩子,還沒人敢讓他這麼狼狽過,更可恨的是,她卻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每天頂著一張無辜的笑臉,好像一副沒事人似的,更教他恨得牙癢癢的。

  這胖丫頭害他不淺,而且他最看不慣她自以為厲害的樣子,非得出出這口怨氣不可。

  他歐陽琖向來是恩怨分明,得罪了他,他是絕不會輕易善罷干休的,否則他歐陽琖三個字就倒過來念!

  惡狠狠的將飯嚼得喀喀作響,讓人以為他咬的是石頭而不是飯。

  「你在想什麼?」

  突然間,一張圓臉在他面前放大,把他的神智全拉了回來。

  瞪著她圓滾滾的臉、上頭還綴著雙晶瑩清澈的大眼,一副熱切渴望的神情,看起來儼然就像只等待主人拍拍腦袋的小狗——

  小狗?他黑眸一眯,這兩個宇驀然閃過腦海。

  緊盯著眼前這個憨直的小人兒,唇邊緩緩勾起一抹詭奇的笑——他想,他找到了要送給紫衣的寵玩!

  「我在想,來貴武館叨擾那麼久,我也該回去了。」他定定看著她說道。

  郝曉曉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嘴裡的飯菜好像突然變成了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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