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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幾天前他到杭州,順道繞到蘇州拜訪這位他鄉故友,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張陰沉失意的臉孔。

  幾乎是一眼,霍令齌就猜出他出了事,留下了落腳的客棧,他沒有多問些甚麼就離開了,早已料到平雲飛定會找來。

  「我需要你幫個忙。」

  依平家的權勢,在宮內自然也結識了不少權高位重的人士,而跟霍令齌是在平雲飛與父親赴京,參加世交的劉尚書壽宴中認識的。

  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細聊之下才知道,他是來自皇宮大內的御醫,雖然年輕,卻教人不容懷疑他的一身真本事。

  「喔?」霍令齌搖著紙扇,神態仍是一派的從容。「甚麼事這麼急?」

  「時間緊迫,路上我再慢慢告訴你。」

  來到平府恢宏氣派的大門前,霍令齌總算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不過——

  「難產可是我第一回遇過。」霍令齌一手撫著下巴,老實說道。

  「除了你,天底下沒有人能救得了她了。」

  除了一身神乎其技的醫術外,他相信京城裡盛傳,他有起死回生本事的傳言,也絕不是假的。

  「你是認真的吧?!」突然間,霍令齌唇邊勾起一抹興味盎然的笑。

  認識平雲飛這麼久以來,這還是他首回見到他這麼六神無主。

  那個印象中冷靜霸氣的男人,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亂了頭緒?

  「嗯?」他這突來的一問,倒教平雲飛愣住了。

  「那名女子。」霍令齌淡淡的望著他。

  看著他洞悉的眼神,平雲飛會過意來,也驚覺自己堅定的意念。

  「我不能失去她!」

  微微一笑,霍令齌轉身就率先朝內堂走去。

  「走吧,救人要緊。」

  來到廂房內,霍令齌筆直就朝床上那個,幾乎已無氣息的身影走去。

  「表哥,他是……」

  康世熙一見到平雲飛去而複返,他帶來的那名俊逸男子,甚至還逕自到單小桑身旁診視起來,不免驚訝。

  「霍公子是我的朋友,他是來救桑兒的。」平雲飛平靜的說道,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單小桑。

  「表哥,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但是小桑她已經——」

  「霍公子是宮中御醫,他會有法子。」

  平雲飛堅定的一句話,驀然堵住了康世熙的嘴。

  霍令齌坐到床畔,執起單小桑的手診了下脈,略一思索,立刻從懷中拿出一隻袖珍的木盒,一掀開盒蓋,裡頭竟然放滿了大大小小的銀針。

  沒有一句解釋,霍令齋撥開單小桑汗濕的髮際,便熟練的取針、准位,準備下針。

  「你要做甚麼?」

  一看到那根駭人的銀針,就要插進單小桑的天靈穴,平雲飛不禁急了。

  「她的氣脈極虛,要救她只有這個法子,是生、是死,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簡略的解釋後,霍令齌將約一根手指般長的針,緩緩紮進她的天靈穴。

  針拔出後,不到半刻鐘,原本躺在床上、幾乎沒有氣息的單小桑,突然低聲呻吟了起來。

  「桑兒?」平雲飛看著單小桑微微蹙起的眉頭,不禁驚喊了起來。「她醒過來了——」

  「好……痛……」單小桑雙手撫著肚子,從口中發出微弱的呻吟。

  「痛?」平雲飛看著霍令齌又看看一旁的產婆,也沒了主意。

  「讓我瞧瞧。」一旁的產婆趕忙過去掀開被子一看,頓時驚嚷了起來。「唉呀——孩子——我看到孩子的頭了!」

  平雲飛跟康世熙對看一眼,眼中的驚訝顯露無遺。

  「康少爺,快吩咐下人燒熱水,準備幾塊乾淨的布去!」

  「孩子的爹,快來幫忙推產婦的肚子——」

  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產婆已經從容指揮了起來。

  原本哀傷死寂的氣氛,頓時被這一屋子的擾擾嚷嚷,給驅得一點不剩,兩個大男人,頓時手忙腳亂的分頭進行起來。

  「用力推——再用力些——」

  在產婆熟練的發號施令下,單小桑使盡力氣,拼命想將孩子擠出體外,臉上涔涔的冷汗,讓一旁的平雲飛看得是心疼又心焦。

  或許是單小桑重新拾回了希望,不到一刻鐘,孩子果然順利產出,是個紅潤健康的小壯丁。

  平雲飛坐在床畔,看著汗水淋漓的單小桑,她那雙清澈美麗的眸子,依舊讓他心悸不已。

  「你……終於來了?」

  「孩子要出生了,我這個做爹的怎麼可以不來?」

  一句話,像是說明了過去一切是非,都已經成為過往雲煙。

  單小桑看著眼前俊朗出色的臉孔,淚水竟不知不覺又湧上了眼眶。

  「別哭——」平雲飛不舍的抹去她的淚。「瞧我這混賬,竟把你折磨成這個樣子。」

  「不,是我不好,我根本不該得到你的原諒。」

  這麼久以來,單小桑沒有一天不是活在內疚中,要不是為了孩子,她根本沒有勇氣活下來。

  「在這場是非中,你是最無辜的一個。」受害最深的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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