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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一入了夜,再加上數日來的低迷氣氛,整個偌大的宅院空寂宛如廢墟,黑夜中他只聽到自己紊亂而心焦的腳步聲。

  來到柳依人的寢院,只見門前圓拱旁點著幾盞將熄的燈籠,裡頭更是一片悄然無聲。

  他遲疑半晌,擔憂終究還是勝過理智,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想看她一眼,給她力量捱過這個難關。

  舉步走進院內,他來到房門邊正要屈指叩門,裡頭卻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沉靜嗓音。

  「是誰?」

  「是我。」他的聲音聽似平靜,心底卻是波濤洶湧。

  默然半晌,門內突然響起急奔的腳步聲,隨即大門「嘰」的一聲被拉開來。

  淡淡的月光映在那張絕麗容顏上,他早已做好準備面對絕望無助的她,但出乎意料的,她除了眉眼間添了些許愁意,面容卻是異常平靜,仿佛連風都掀不起漣漪的如鏡湖面。

  「你怎麼來了?」

  看著韓劭剛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孔,柳依人心驀地跳了下。

  他沒有多問,只用欲將人融成水的深邃目光凝望著她。

  「幾日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憔悴?」

  「我……」

  幾日來強撐的堅強,在這一刹那因為他的溫情眼神,宛如大水中的最後一塊沙洲,徹底分崩潰散。

  不能哭、不能哭!柳依人狠狠咬住唇喝令自己。

  幾日來她絕望無助、坐困愁城,不也堅強熬過來了?堅持不掉淚向命運低頭,怎麼能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我沒事。」她咽下哽咽,牽強擠出笑安撫他。

  那比眼淚更叫人心疼的笑,幾乎擰痛了他的心。

  這一刻,韓劭剛才發現她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堅強、倔強。

  「為什麼不吃不喝?」與其說是責怪,不如說是心疼。

  「又是柚兒那丫頭四處去嚷嚷?」她的眸底浮現氣懊。

  「誰都不必說,你這模樣任誰一瞧就看得出來。」幽幽歎了口氣,他語重心長道:「為難自己並不能解決問題。」

  聞言,好不容易逼回眸底的淚又湧了上來,柳依人遽然別過身,她不要讓他看見自己無肋狼狽的樣子。

  「想哭就哭,你不需要假裝堅強。」他繃著嗓子道。

  「誰、誰說我假裝……」她啞著嗓子故作鎮定,但實則滾燙的淚已經快沖出眼底。

  韓劭剛定定望著她,專注得像是想找出每一個可能洩露情緒的破綻,他那像是洞悉人心、足以將人看穿的眼神,讓她堅強的偽裝開始出現裂縫,逐漸剝落崩塌。

  「布莊欠下大筆的銀子無力償還,大哥打算把鋪子抵押給布商……」她聲音破碎,顫抖的雙肩讓人忍不住想攬她入懷。

  他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就怕自己克制不住衝動。

  「將鋪子抵押?」

  「賬房裡再也拿不出銀子來,兩位嫂嫂又不肯借珠寶典當,唯有把鋪子抵押,才是眼前唯一的辦法。」

  「那柳家所有的布莊不就全拱手讓出了?」

  這句話,讓柳依人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傾泄而下。

  「天,別哭!」

  那仿佛會炙痛人心的眼淚,讓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衝動地伸手將她牢牢圈進壞裡。

  靠在他溫暖安全的胸膛上,她無處可訴的脆弱、不安與無助,仿佛一下全找到依靠。

  她無法去想兩人這樣的舉動是否合乎禮教、是否會引人非議,只有盡情在他懷裡,把幾天來壓抑的眼淚狠狠流個夠。

  滾燙的淚水一滴滴落上他前襟,滲進她為他親手縫製的衣服裡,瞬間灼痛他的皮膚。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哭。」他滿心歉疚道。

  用力搖著小腦袋,柳依人一點也不怪他,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別哭了,你把我的心都哭亂了。」

  溫柔憐惜的語氣仿佛情人間的深情低語,教她一下子全亂了呼吸。

  「對不起,我失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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