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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韓劭剛不希望任何人為難柳依人,然而丫鬟根本不敢違抗李金花的命令,片刻也不停留,馬上到小姐房裡找人。

  韓劭剛心裡愧疚連累柳依人,同時也氣憤唯恐天下不亂的李金花。這女人的心眼太歹毒了,依人有這樣的嫂嫂,實在可憐!

  不一會兒,柳依人在丫鬟的帶領下匆匆來到,她一見到韓劭剛安好無恙,便緩緩吐出一口安心的氣息。

  再見到被打得皮開肉綻的丫頭,她鼻頭一酸,不忍地別開視線。竟然將長年伺候自己的丫鬟傷得這麼重,嫂嫂實在太狠心了。

  「我說依人,你也管管自己帶回來的下人吧,你瞧他膽子忒大,居然阻止我教訓婢女,還搶下我手中的鞭子,分明沒把我放在眼裡!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狗膽,讓他狗仗人勢欺負人哪!」表面上李金花斥責韓劭剛,其實一字一句都在譏諷柳依人,暗示她為下人撐腰來對付自己。

  「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這事與小姐無關。」韓劭剛挺著背脊,毫不畏懼的一肩扛下責任。

  「閉嘴,你這狗奴才!」

  李金花的跋扈氣焰,連柳依人也看不過去。

  「大嫂,咱們柳家雖不是書香世家,但好歹也是殷實商家,爹和哥哥們都是老老實實的商人,別這麼開口閉口罵人是狗,這樣有損自己的格調,依人覺得實在不妥。」

  損人不成還反被教訓,李金花氣得牙癢癢,但又不好發作,只得虛偽笑說:「是是,我李金花是比不上柳家大小姐有格調,不過這個膽大妄為的奴才,你說該怎麼處置?畢竟,人可是『你』從府外帶回來的。」

  李金花特意強調「你」這個字,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看著面帶歉疚之色的韓劭剛,柳依人心底一軟,微歎口氣,實在不忍責怪。當時若是她在場,只怕也會忍不住上前搶下鞭子,阿剛只是做了她也會做的事,要她如何責怪他呢?

  她轉向李金花,以溫和恭敬的語氣道:「大嫂,過去阿剛在外流浪,自然不懂咱們府裡的規矩,如今雖進了府,但規矩還沒學全,難免得罪了您,還望大嫂看在依人的面子上,別跟阿剛計較,行嗎?」

  「小姐……」見她這般低聲下氣,只為了保全闖禍的他,她的善良與恩情,令韓劭剛感動又難受。「您不必為我求情,我願意接受大少奶奶的責罰!」

  「噓!阿剛,你別亂說話。」怕被李金花聽見,柳依人連忙要他別說了。

  「依人哪,我是很想給你面子,但我可是柳府的大少奶奶,今日這個仗勢淩人的奴才當眾忤逆我,難保大家不會起而效尤、有樣學樣,屆時柳府每個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你要我在這兒如何待下去呢?」

  李金花把自己說得悽楚可憐,但淩厲的眼神和等著瞧好戲的笑容使人生厭,實在讓人無法憐憫。

  「不然,依人代替阿剛送件東西給大嫂當作賠禮,大嫂想要什麼儘管說。」柳依人的首飾雖然全給哥哥「借」光了,但房裡還有一些古玩、衣裳頗有價值,譬如那件——

  「真的嗎?連那件難得一見的珍貴雪狐皮裘也能送我?」李金花貪婪的眼兒一亮,那可是她渴望好久的珍寶,怎奈那是公婆過世前送給小姑的生辰大禮,就算自己再怎麼想要,也找不出理由藉口索討,如今好不容易給她逮到機會,她怎麼可能放過呢?

  「是的,如果大嫂想要,那件雪狐皮裘就送給大嫂,當作賠罪之禮吧!」

  雪裘送人,柳依人自然心疼又心酸,因為那是爹娘留給她的最後一件禮物,意義珍貴無比,平日即使天氣再冷,她也捨不得拿出來穿,如今卻為了阿剛必須將它轉手送人,但她毫不遲疑。

  一件皮裘再珍貴,也比不上一條人命,更何況是為了救他……

  不知為什麼,對他,她就是特別仁慈心軟,見他受傷委屈,她比什麼都心疼。

  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對她施了什麼魔咒?

  「不!小姐,萬萬不可,阿剛寧願接受懲罰!」

  韓劭剛見她滿臉心疼,就知道那件裘衣對她的意義必然不同,他寧願被鞭棍虐打,也不願讓她難過傷心。

  「我已經決定了!」柳依人堅定地道,別開頭對喜不自勝的李金花說道:「大嫂,那件雪狐皮裘,就當作依人替阿剛送給你的賠禮了,請大嫂到我房裡來取。」

  「好、好!我馬上去……噢不,待我先差人拿個上等木箱來裝,等等哪!」

  李金花興奮得宛如小鳥般翩然飛出大廳,梁嫣紅則嫉妒地努努嘴,瞪了柳依人一眼,不過瞧見韓劭剛時,又掩不住滿心的春情蕩漾。

  這麼出色的俊男人,她非要不可。

  「小姐。」柳依人低頭正要走出大廳,韓劭剛喊住她。「請問那件雪裘,是不是小姐極為珍視的物品?」

  「嗯。」柳依人輕輕點頭。「那是我爹娘留給我的生辰禮物,沒多久他們就過世了。」

  韓劭剛聽了心疼極了。「它對小姐的意義如此重大,阿剛更不能讓小姐做此犧牲,請小姐打消念頭,讓阿剛領受責罰吧!」

  「傻阿剛!最寶貴的不是那件狐裘,而是爹娘留給我的回憶,那才是真正無可取代的。雪狐皮裘再貴重,也比不上一條人命,不是嗎?」

  柳依人微微笑著,平和卻又美得令他擰心。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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