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媜 >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


  孫蘭娘見翠兒偷偷拭淚,感到又心疼又好笑,趕緊從懷裡拿出手絹給她擦淚。

  翠兒抽抽噎噎的接過手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淚,突然間,門外竟傳來由遠而近的沉穩腳步聲——

  主僕倆煞是有默契的望了眼門外,又看看桌上盤空杯見底,暗自在心裡喊了聲慘。

  腳步聲越來越清楚,隨即在門外停住,在屋內兩雙目光不安又緊張的盯視下,房門被緩緩打開了。

  孫蘭娘預測今晚會狂歡醉飲一整夜不回房的沐裔嵐,此刻竟然就站在門口,跟賓客歡飲一整夜的酒,該有幾分醉意的他,氣息卻出奇穩定,眼神也異樣清厲。

  龐大身軀幾乎堵住整個門口,他沒有開口,但不怒而威的嚴峻氣息,卻讓房間裡的溫度立刻下降一大半。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桌前兩人,以及桌上慘遭橫掃的杯盤狼藉,高傲俊美的臉孔更是滿布寒霜。

  沐裔嵐眼神四處打量,又重新轉回也正好奇看著他的孫蘭娘身上,鎖住她頰上兩團不尋常的酡紅。

  「這蓋頭,是誰准你拿掉的?」宛若來自地獄的聲音破冰而出。

  兩泓宛若凝霜寒潭的黑眸,淩厲掃向一旁的翠兒。

  准?孫蘭娘秀眉微斂,這男人看似守分寸、有禮教,用辭遣字卻如此霸道嚴苛!

  「少爺,那、那個是……」

  翠兒慌張無措的變了臉色,不知該不該替少奶奶頂罪,但,她實在好怕冷冰冰又嚴苛的少爺。

  「蓋頭是我自作主張拿掉的。」

  孫蘭娘突然出聲,清靈眸光裡不但沒有半點畏懼,反倒仔細地打量起他來——

  這是她跟他第一次打照面,也是第一次見到他的長相。

  這男人——不,該說是她的夫君,一如傳聞所言有張俊朗英挺的面孔,一雙犀利的眸流露獨斷霸氣,尊貴中卻帶著抗拒旁人親近的冷漠,這張俊美得連上天都嫉妒的臉孔,甚至連個笑容也沒有。

  那雙覆著寒霜的黑眸,夾帶兩簇憤怒之火,狠狠射進她眼底。

  「你一向都是這樣大膽盯著男人看的嗎?」

  孫蘭娘再度顰起柳眉,這男人連聲音都醇厚得忒是好聽,怎麼說起話來卻如此無禮?!

  可惜了一身得天獨厚的優點,卻全被他給糟蹋了!

  「你是我的夫君,不是其他男人。」孫蘭娘不甘示弱的昂起下巴。

  聞言,他兩泓深潭黑眸幽幽眯了起來——好張伶牙俐齒的嘴!

  「甚至連鳳冠都拿掉了?」他的眸光不善地在她身上來回掃視。

  「對不住,我實在等太久了,這鳳冠壓得我難受,所以——」

  「所以就自作主張了?」他冷冷打斷她,眼神甚至比聲音更冷。「才剛進門,就迫不及待想當家作主,你可真不客氣!」

  「我沒有想當家作主的意思。」他怎麼可以如此冤枉她?孫蘭娘氣鼓了臉反駁。

  這男人,一見面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諷刺人,也不想想她餓著肚子等他了一晚,簡直是氣煞人。

  瞧他那不容質疑、辯駁的語氣,想必是個習慣掌握大權,不容許被人左右、操控的人。

  「沒有一個新嫁娘,會自己掀蓋頭,還把跟丈夫共吃的點心吃得一點不剩。」

  沐裔嵐一字一字擠出話,緊繃的臉色顯示他正壓抑著怒氣。

  「對不起,我實在餓壞了。」就算孫蘭娘真有幾分抱歉,也被他的無禮驅得一點也不剩。

  「一個有規矩、有教養的女人家,不會隨隨便便喊餓,更不會像個餓死鬼般饑不擇食。」

  瞠大水眸,孫蘭娘驀地倒抽了口氣——這、這男人竟敢說她是饑不擇食的餓死鬼?

  娘的叮嚀言猶在耳,要她出嫁後順從丈夫、聽從丈夫,絕不可多言生事——

  但,士可忍、孰不可忍,這人講話比全天下最強的毒藥還要毒,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你若真是個男人,就不會把妻子像個木頭娃娃般丟在房裡不聞不問。」他的高傲激得她怒火狂熾,全然沒有半點新嫁娘的樣貌,說來說去,全是他的錯!

  惱火瞪著眼前這個他才剛娶進門不到半天,就膽敢跟他頂嘴的女人,沐裔嵐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他一心以為沉默寡言、聽話順從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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