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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你瞭解我嗎?!知道我的來歷、我的過去?」他冷冷的盯著她,眼神裡的狂亂令人寒顫。「如果我身上曾背負著罪惡、雙手沾染著血腥,你能夠接受我黑暗的過去?」  他的話堵得她啞口無言。「我從來沒有想過……」

  「你不需要想,也不必懂!」諶墨遽然揚起的手勢, 阻止她接下來的話。「我只是要你知道,人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跟不得不接受的無奈,而我,選擇對現實妥協!」「我不懂……」商蓓晴訥訥地說道。

  她當然不會懂這麼多年來,他歷經的是多沉痛的掙扎與割捨。

  或許,終其一生她也不會明白,為了捨棄擁有她的權力,他得作下多痛苦的決定。

  我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一個不堪回首的過去,還有一個當母親的心情。諶墨遽然轉身走出門,臨到門前他停下了腳步,悠悠吐出一句。

  「好好睡吧!醒來後——忘了今晚的一切!」

  不待她回答,他隨即轉身走出她的視線。

  這一夜,就姑且當作是個夢吧!

  第二天,經過一夜宿醉,一整天下來精神始終不濟的商蓓晴,才剛下課就意外接到了母親從臺灣打來的電話,預告將會在三天后到來。這對商蓓晴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壞消息,讓她還隱隱犯疼的頭更痛了。她呻吟一聲往床上一躺,思緒紊亂的開始盤算起,該怎麼應付肯定是來帶她回家的母親。「唉呀——」

  突然,隔壁諶墨的房間裡,傳來鐘點女傭發出的驚叫。商蓓晴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一股腦跳丁起來就往隔壁房間沖。

  打開門一看,幸好沒有什麼駭人的畫面出現,只是地毯上散了一地資料。「商小姐,抱歉!我整理櫃子時,不小心把這些弄掉了——」

  鐘點女傭有些抱歉的,急忙蹲下身撿拾。

  「我來幫你!」

  遞給她一抹安撫的笑,商蓓晴走進房準備幫忙,卻不經意發現,地上散亂的資料中竟然有她的照片,裡頭的她笑得天真燦爛。她拿起其中一份,發現那是她上大學的資料,她的心跳幾乎停止,急忙抓起另一份,發現那是她一周的行程紀錄。她趕緊跑到還大開的櫃子邊,在抽屜底層,發現另一疊資料,裡頭全是這五年來,所有關於她的學校、生活點滴,甚至連她每學期的成績單都有。她看著地上散落的資料,心底的激動,讓她的手無法控制的微微發抖。

  這表示,這五年來他絕非如她所想的,對她不聞不問,只是,為什麼墨大哥會調查她的生活情況?難道——商小姐,你怎麼了?」發現她異常的臉色,鐘點女傭一臉擔心。

  「你先出去好嗎?」

  她以顫抖的語氣說道,目光眨也不眨的盯著一地的東西。

  「喔,好——」帶著不放心的眼神,鐘點女傭只得離開。

  她究竟該相信什麼?坐在滿地散落的資料中,商蓓晴怎麼也無法定下神來。不知坐了多久,是開門聲驚醒了她,一轉頭,一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門邊,臉色冷沉的看著她。看著她面前攤放著的一大片資料,諶墨的血液像是瞬間被凍結了。

  「你怎麼私自進來翻我的東西?」他冷厲的責問道,卻是慌亂大於憤怒。

  「我沒有!是鐘點女傭不小心——」

  「我不想聽解釋,立刻出去!」

  他暴怒的一把拉起她,將她往門外推。

  「我不要!除非你給我一個解釋!」她堅決的停住腳步。

  看著滿地的資料,以及她眼中隱隱像是看穿了什麼的眼神,他的心竟有著前所未有的慌亂。「我沒什麼好解釋的。」

  「你騙人!」商蓓晴洞悉的目光,筆直望進他的眸底。「你關心我、在乎我,想知道我的一切,所以才收集我的資料——」「住口!」他暴怒的發出一聲巨吼。

  「不,我要說!」商蓓晴毫不畏懼的望著他。「你愛我,遠超過自己所能負荷的,因為你害怕那份感情失控,所以才遠走他鄉,事實上,你比誰都還要渴望安定跟愛情——」「我叫你住口,聽到沒有!」

  他失控的幾乎想鉗住她的頸項,好讓她停止繼續刨開他的傷口——但他是那樣疼惜、呵護他的晴天娃娃,怎忍心傷她分毫?!「墨大哥,你愛我!」她望著他狂亂的神情,靜靜的吐出一句。

  宛如遭到雷殛似的,諶墨神情複雜的望著她,許久後,他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你真的想知道?」

  他滿不在平的掃起一地的資料,面無表情地將一大疊資料,全丟進垃圾桶裡。「這就是我的答案!」他一字一句,絕然的說道。

  商蓓晴想開口反駁他的話,聲音卻哽在喉嚨,怎麼也吐不出來。

  他冷冷盯著她道:「我不在乎你幼稚天真的心裡怎麼想,不過我現在可以明白告訴你——這些不代表什麼。」

  他存心跟她劃清界限,也決心抹去過去的一切。

  商蓓晴望著他絕然的臉孔,再也維持不了堅強,趁著眼底的淚水,即將潰堤滑落前,她心碎的轉身沖出房間。一切頓時靜寂了下來,偌大的房間裡,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讓諶墨感覺胸口緊繃到快要窒息。許久之後,他才像是終於恢復意識,緩緩蹲下身,小心又珍惜的,將垃圾桶裡那張留有她甜美可人笑靨的照片撿回來,緊緊握在手裡。天知道,他得用多少意志力,才能強迫自己傷害她!一轉身,他遽然沖到牆邊的小酒櫃,倒了一杯烈酒,狠狠一口氣灌進嘴裡,藉以舒緩胸口緊繃的痛楚。

  聽著隔壁房間傳來一聲聲壓抑的啜泣,他的心被擰得發疼。

  毫無意識的一使力,手中的玻璃杯應聲而碎,刺眼的鮮紅從他掌間緩緩沁出,那股浸透全身的疼痛,卻不在手裡,而是在心底。

  整整兩天,湛墨不曾回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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