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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窗外的風咻咻地吹,殘風忽地卷上了屋瓦,將緊閉的窗櫺“砰”的一聲撞了開來!冷颼颼的寒風讓心妍打了個顫,她急忙起身關了窗櫺,再回頭——只見沈梓秧已轉清醒,半睜著眼,定定地瞧著她。

  “你醒了?手還疼嗎?”姚心妍咚咚的心跳,連自己都聽得一清二楚。

  “心兒。”沈梓秧一聲輕喚,只想確定眼前的人兒就是魂牽夢繫的姚心妍。

  姚心妍舞言相望,深怕只要多說一句,他們在幾間的情緣就要少了一刻。

  “小桃花,她還好嗎?”沈梓秧昏睡了三天三夜,一轉醒就想到驚惶失措的小桃花。

  “她很好,這孩子很堅強。”心妍道。

  “就像她娘一樣。”沈梓秧凝望著眼前最初最終的愛戀。

  “不!我一點也不!”姚心妍心中哭喊著,她多希望能倚偎在他堅實的懷抱裡;不!她不堅強,她寧願軟弱,換取他的憐惜。

  “心兒,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

  “上次我來楊柳村,你就該告訴我,我們有了孩子——”

  “不是,小桃花是我的孩子。如果不是小桃花有難,我打算一輩子都不讓你知道。我們在楊柳村過得很好,等你傷好了,盡可離開做你的新姑爺!寶晴一定恨死我了,才新婚就把你找來,我是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們不會再拖累你的,我也不想讓你為難。你救了小桃花還有高大哥,還讓你失了條手臂,咱們到此,誰也不欠誰——”姚心妍讓喉中的哽咽盤旋,卻擋不住決堤的淚水氾濫成災。

  “心兒!”沈梓秧痛苦地打斷了姚心妍的話。那些話,字字像利刀似的在他心口淩遲,刀刀都痛到骨裡。

  “我沒有——”沈梓秧才打算將他沒有成親的事告訴姚心妍,房門口就進來了徐大夫。

  “沈當家,你醒了,看你身子這麼硬朗,恢復的比常人都快,更多虧了念心天天無微不至地照顧你。來——讓我替你把把脈。”徐大夫一進門,嘴裡不停說著,還順遂拖了張椅凳,坐在沈梓秧的身旁,卷起衣袖就開始替沈梓秧把脈,渾然不覺他和姚心妍兩人眼神間的恩怨情仇。

  “爹,我去看小桃花起來了沒有。”姚心妍偷偷拭幹淚水想離開,再不走,恐怕會管不住自己的情緒。

  “好好好,你快去,小桃花這幾天總是作噩夢,有你在她身邊心情會恢復得快些。”徐大夫揮揮手說。

  沈梓秧看著姚心妍離去,那嫋嫋婷婷,搖曳如楊柳的背影還是讓他如癡如狂地迷醉!

  “咳!沈當家啊——這次多虧了你,縣府裡的差爺天天來瞧你呢!這麻大刀是咱們縣裡出了名的惡霸,如今死在您的手裡,不知道大快了多少人心,這事兒在縣裡大夥兒談的是熱鬧滾滾,每一個人都把你說成了大英雄、大豪傑。”“是嗎?”沈梓秧無心回應。

  “就是!沉大俠,你有所不知,在『鳳鳴坊』裡,差爺們找到了幾十個小姑娘,年紀從五歲到十來歲都有,她們都是被麻大刀和劉竿子這些喪盡天良的人,連拐帶騙地綁到妓院裡。府裡的知縣才新官上任就破了這個大案為民除害,函報上去,不知道會有多風光!還不是多虧了你?對了!你是怎麼知道小桃花被綁?”

  “是傳義到陳家口來報的。”沈梓秧回道。

  “喔——對了,是傳義去找你的,你看我,老了,什麼事過了就忘,要不是有念心在,我這老頭子日子不知道要怎麼過?還好!念心如果嫁到高家,我還可以時常看到她們母女。”

  “是傳義的大哥高傳信嗎?”沈梓秧眯著眼問道。

  “是啊,是傳信!這傳義死了後,高夫人就想開了,反正人事無常。她從前一直就反對傳信和念心往來,還不是嫌棄人家是個寡婦又拖了個油瓶——可是這小桃花,我是打心眼疼到骨裡的!要是念心嫁到高家有一丁點兒委屈,我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徐大夫並沒有看到在床上的沈梓秧痛苦地別過了頭,還繼續滔滔不絕地說:“傳信是個可以託付的好男人,他一定會善待她們母女,念心上半生苦命,老天爺垂憐,她們母女就要有好日子過了——”

  是啊!姚心妍半生苦命,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他是個獨手殘廢,怎麼比得過高傳信?只有他能給心兒和小桃花辛福,他又憑什麼剝奪?

  半夜,沈梓秧讓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喚醒,蓋在身上的被子掀了開來,滑溜溜地鑽進了一個小人,緊緊靠在他的右臂彎裡。

  他們四目在月光下相遇,粉粉柔柔的小臉蛋望著他,原來是小桃花。

  “我又作噩夢了!我可以睡在你身邊嗎?”小桃花睡眼惺忪地仰著小臉說。

  “嗯!來吧!”沈梓秧柔聲說道。

  “娘趴在繡架上睡著了,我偷偷來的,如果壞人再來,你會保護我,是不是?”

  “當然!你就和你娘一樣時常作噩夢。”

  “哦!我娘也作噩夢嗎?”小桃花這時的睡意去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好奇。

  “是啊!你娘作噩夢時,就像你一樣,喜歡找個人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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