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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思蘋的不告而別、薇薇的離家出走,都讓所有的人心有餘悸。

  特別是沈立岩的父母,他們懷著既興奮又緊張的心情來探望未來的媳婦和孫女。午後的一段長談,讓沈立岩的父母對思蘋的想法有很大的改變。

  人沒有辦法選擇出身,但可以選擇如何生活。顯赫的背景並不值得驕傲,腳踏實地的過日子,才能活得更自由、更有尊嚴。思蘋的身世坎坷,甚至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無辜的她對自己的身世背景一點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可是她卻選擇抬頭挺胸的獨立生活。

  她外表柔順但內心堅強,她知足不強求、不願依賴別人的個性,在在都讓沈立岩的父母折服。

  沈立岩的父母第一眼看到薇薇就愛上她了,薇薇一口氣有了這麼多疼愛她的家人,小小的心靈裡,隱隱感到這一趟冒險旅,是一件很偉大、很令自己驕傲的事。

  晚飯過後,兩老一刻都不願讓薇薇離開他們的視線,思蘋和沈立岩也乘機好好地單獨相處。

  “爸、媽,我有事想要單獨和思蘋談談。”

  沈立岩不等父母回答,逕自拉著思蘋的手離開座位。

  思蘋順從地跟隨沈立岩回到他的套房,她明白沈立岩有許多話要對她說。

  沈立岩走在思蘋的身後,悄悄地掩上房門。

  “啊!我好糊塗,我忘記打電話回農場了,他們一定擔心死了!”思蘋突然想起,回頭說道,急忙翻找手提袋裡的手機。

  沈立岩輕笑一聲,按住她下安的手,不安的心,溫柔的說:“你不覺得太晚了嗎?我早就叫助理打電話通知他們了。”他輕巧的拿開思蘋的手提袋,低聲又說:“我也告訴他們,你和薇薇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天也是、後天也是,未來你們都會和我在一起。”

  “你……”思蘋明明知道他會說什麼,偏偏心裡就是慌亂不已。

  “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和我走嗎?”沈立岩的溫柔掩蓋了思蘋心裡的不安。

  “這是唯一的答案嗎?”

  “當然還有別的答案!我也可以跟你走啊——看你要到哪裡,我就跟你到哪裡。可是絕對不可以沒有說再見就逃走!”他深情的眼神因微笑而閃動著光芒。

  “我不想逃了……可是我又不願意就這樣和你走,我不知道離開這裡,和你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我是不是能夠適應?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別人的眼光?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辦法克服心裡的障礙?我不知道會不會就這樣的失去自我?我不想依賴你,可是我又好像沒有選擇——”她將藏在心底的憂慮一樣一樣地說出來。

  他攬住她的腰,讓她更貼近自己。

  沈立岩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讓她的耳朵仔細地聆聽他的心跳聲。“你為什麼不明白……是我想要依賴你。我想要有一個家,我想要我的皮夾裡放著家人的照片,我想要在和陌生人攀談的時候,驕傲的拿出照片介紹我的家人。我想要在出門的時候,不管多遠,都有人在家裡等我回家。我想要在忙碌的一天以後,有人可以分享我的成功,有人安慰我的失敗。我想要有一個人成為我的一部分,愛她,寵她,為她感到驕傲,為她體會到生命持續的意義。思蘋,你是令我想要回家的人,不是要你依賴我,而是我比較需要你,不是嗎?”

  一段沉默後,沈立岩補充最後一句重點:“所以……和我結婚吧!”

  到底是誰在依賴誰、誰需要誰呢?思蘋深情款款地望著沈立岩,他的話語就像一把火炬,經過了千回百轉,照亮了她心中最柔軟脆弱的角落。他的話、他的祈求,好像柔弱得需要一切,又好像強悍得可以對抗一切。

  沈立岩看她沒有回答,只好使出最後一個辦法。

  “思蘋,你不是說過……婚姻只是一場賭注,輸贏都各占了一半。我們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這樣的機率何不放手一搏?”

  “沒錯,可是……”這種論調,思蘋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妥當。

  “來!”沈立岩一把拉住思蘋的手,將她拖到了大床邊緣。

  他示意思蘋坐下來,然後從褲袋裡掏出一個很大的銀色銅板,詭譎的笑容挑起了思蘋七年前的回憶。

  將銅板擺在手背上,他正色地說:“這個銅板只有一面是人像,我把它丟到空中,等它落在我的手掌心裡,如果是人像,你今晚就嫁給我,從此不再猶豫遲疑。”

  “如果不是呢?”

  他故作姿態地想了半天,抿抿嘴很無奈地說:“那麼你可以帶著薇薇遠走高飛,我會給你想要的自由和尊嚴。”

  她擰起眉發愁,對他的幽默一點都不欣賞,嘟起嘴說:“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攤開手無奈地說:“沒辦法了,這是唯一讓你下定決心的方法——”

  一說完,不理會思蘋的阻擋,沈立岩高高地把銅板拋起……

  “當!”一聲,銀色閃動的弧線躍進了他的手掌心裡。

  思蘋緊張得不敢看結果,沈立岩忍住滿腔的笑意,欣賞著她忐忑不安的神情。

  他緩緩攤開手,思蘋按著劇烈跳動的胸口一看,是人像!

  “籲——”她如釋重負的輕吐一口氣。

  沈立岩大笑了起來,須臾,又故作鎮定的說:“親愛的達令,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頭彩。如果你不服的話,我可以再試一次……”

  “不要!”思蘋一把搶過了銅板,無意間看了一眼,又翻過另一面,原來兩面都是人像。

  她恍然大悟。“你這個賭徒!原來我早就被你騙了!”

  “你花了七年才知道,已經太晚了,你輸了,輸了女兒、輸了下半輩子!真的好慘啊——”他得意地笑,將她攬在懷裡,在溫暖的床被上,兩人緊緊相依相偎。

  她在他耳邊悄悄低語:“誰是誰的頭彩,這可就很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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