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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我沒事……”沈立岩站了起來,拍拍自己的長褲,臉上又回復到原有的自信冷靜。

  “你的手都流血了!”沈母驚訝地上前查看,沈立岩索性把手往褲袋裡放。

  “立岩,思蘋為什麼要離開,那我的孫女呢?”沈父擔憂的詢問。

  他困難的牽動嘴角,一手將額前的頭髮撥到腦後。“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走,我以為……我還以為她已經接受我了。前陣子,她受到很大的刺激,又動了手術,心情不是很穩定,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守在她的身邊,耐心地照顧她們母女。可是……她還是……”

  “怎麼會這樣呢?”沈父不解的問。

  “我不知道……我應該聽出來的,昨天下午和思蘋在電話裡談話的時候,她的語氣就不太對了,可是……我還是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沈立岩痛苦的說。

  沉默許久的沈母終於開口,她遲疑的說:“我想我知道原因。”

  “什麼?”沈立岩和父親都驚訝的看著她。

  看到了兒子失魂落魄的神情,沈母就隱隱地感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她緩緩的說:“昨天中午,我請江夫人替我約思蘋出來。”

  “媽!你應該告訴我的,你怎麼可以——”沈立岩大聲責怪母親。

  “立岩,你讓媽媽說完。”沈父制止兒子衝動的情緒。

  沈母遲疑了起來,她不過才說了第一句,就讓兒子生氣了,她真不敢想像說完所有的話,沈立岩會有什麼反應?

  “媽!”沈立岩著急的催促著。

  “好啦!我說——你們父子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全把我忘了!所以我等不及,索性請江夫人替我約思蘋出來喝茶聊天,我對思蘋非常好奇,想先瞭解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然後呢?”沈立岩在母親沉吟的時候,又催促了一聲。

  “然後,我們聊得還不錯,她說話應對都很得體,人又長得漂亮,我對她的印象很好。只不過……只不過……”

  沈立岩看到母親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心急的問:“不過怎樣?”

  “思蘋說要到洗手間,我和江太太都以為她不會那麼快回來,所以……所以我們又說了很多……之後她回來,我看她臉色非常蒼白,一直道歉說有急事要先走,匆匆忙忙拿了手提袋就離開了。當時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走得那麼匆促,可是,回頭想想……她一定是聽到了我和江太太的對話,所以才會離開的。”

  沈立岩皺著眉,困難地問:“媽……你們說了什麼?”

  “我們聊到你們認識的經過,江太太說思蘋是個孤兒,從小就沒有父母管教,行為自然有偏差,所以才會生出薇薇,還有……思蘋的身體不好,家世背景差這麼多……”

  “媽!你怎麼也這麼想?你們還說了什麼?”

  “我還告訴江太太,你在美國就有幾個還不錯的對象,身分地位都很相當——我是在替你可惜,娶這樣一個女孩,你是不是應該再考慮考慮……”

  沈立岩仿佛挨了自己的母親一槍,身體搖搖欲墜,站立不穩。

  “該考慮的人是她!不是我!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狗屁地位,江翰勳愛她愛得不惜強取豪奪,思蘋還是不為所動。沒有我,她和薇薇或許可以過得更自由自在。”

  沈母遲疑了一會兒。最嚴重的她還沒有說呢!“薇薇是我們沈家的骨肉,是不是?我們在討論——如果薇薇真的是沈家的,我們是不是可以想辦法把薇薇帶走,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

  沈立岩失控的大吼:“媽!只要你看到薇薇的樣子,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和江太太竟然談到要出錢把薇薇買走?她是你的親孫女,不是一件名貴的皮包或鑽戒!”

  “沒有這麼難聽!立岩,當時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角落裡聽到了——我是不應該說那些話,可是,我不知道她會這麼敏感!”

  “她是很敏感!媽,請你將心比心,思蘋從小就得看人臉色,什麼事情都學會逆來順受,實際上,她比誰都要堅強固執。一個孤兒,最怕人家說她沒有家教,沒有父母管教,所以……她更潔身自愛,這七年來,小雯說她過得像個活寡婦一樣,她的生活全部都以薇薇為中心,她什麼都不求、什麼都不敢奢望。”

  沈立岩回頭看看房間周圍,痛苦的對母親說:“你看看……我送給她們的東西,她一樣也沒帶走!”

  他沉重的將頭埋進了手裡,黑亮的短髮散亂的披蓋在眉間和指間。“我愛她!在還不知道薇薇是我的女兒時,就深深地愛上她了!只是那時候,我一直以為她是江家未來的媳婦,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當我知道,思蘋從來就沒有答應過江家的婚約,又發現薇薇是我的親生女兒時,我才明白,我幾乎又鑄成了另一個大錯!”

  “可是江太太對她有很大的成見,這些讓我不得不但心……”

  “你問錯人了!你有沒有問問她的寶貝兒子對思蘋做了什麼?江翰勳為了得到思蘋,不惜想要強暴她,薇薇那時還在門外哭喊求救——雖然我及時趕到,但是思蘋已經昏迷不醒了。當時我氣憤得幾乎要殺了江翰勳,我馬上撤走所有的資金,不惜毀掉江家,也要狠狠地報復江翰勳,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原來是這樣……我一點都不知道,難怪江太太一味的袒護自己的兒子,不斷地說思蘋的壞話。就因為如此,我才會對思蘋產生成見的。”沈母恍然大悟。

  “是思蘋求我不要撤回資金的。她一直覺得她欠江家一份人情,她不願欠人,她寧願所有人負她。七年前在拉斯維加斯,我們下了一場賭注,她輸了,輸得很慘——輸了人,輸了心,輸了七年的青春歲月,還差一點輸了命,可是……她說她不後悔,一點也不……”說完,沈立岩全身虛脫地癱向牆壁。

  沈立岩的父母都還處在震驚中,一言不發地咀嚼兒子的話。

  在父母的眼中,沈立岩一直是個很獨立、很堅強、很有主見的孩子,從不輕易示弱,也不常顯現情緒的起伏,他們兩老從來沒有替他擔心過。可是,今天他們第一次看到了兒子失控軟弱的一面,沈父和他父子連心,不禁也體會到了他的痛楚,沈母心裡更是後悔不已。

  瞬間,沈立岩自牆邊彈開,迅速拿出褲袋裡的手機。

  他又恢復了以往的自信沉著。

  他開始冷靜的分析情勢,钜細靡遺的回想所有的細節,聲音雖然低沉,卻充滿了權威。

  手機接通了,他清晰的下達指令。“我是沈立岩,替我查出傅思蘋的去向。第一,先問江董事長,有哪個客戶打電話給思蘋,給她新的工作。第二,查附近所有的搬家公司,拿到昨天下午到晚上的客戶名單。第三,到薇薇的學校詢問她有沒有轉學,調查所有轉學的相關資料。第四,查出思蘋所有朋友的名單,一個一個打電話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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