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羽柔 > 妾系君心 | 上頁 下頁
二十


  她自從被關進了牢房,已有十來天不見天日,今天總算被押了出來,一心只想儘快了結,好免去淩遲之苦。

  可是才來到大廳,就聽見了如此熟悉、撼動心魂的聲音,她想抬頭看,卻又害怕遲疑——等到侍衛解開了她身上的鎖鏈後,她緩緩地抬眼,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凝神細看——

  她心潮一陣激蕩,腦中一片空白,身子搖搖晃晃地退了兩步,要不是谷天時一個箭步上前攙扶住她,她恐怕早就橫躺在大廳裡了。

  “你還好嗎?”谷天時不顧眾人非議的眼光,扶著楊品雲的手不放,關切的眼神溢於言表。

  “哼!這就是你們總兵府對待嫌犯的方法,真慈悲啊……這也難怪,聶大人,難怪你什麼口供都逼不出來。”鄭親王冷嘲熱諷地說。

  鄭親王要使用酷刑!等谷天時想到,已為時太晚。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谷天時激動懊悔的神情上,沒有人看到永瓏貝勒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牢牢地握著拳頭,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指尖狠狠地刺入了掌心,原來永瓏心底所忍受的極端痛楚,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品雲沒有勇氣再抬頭看永瓏貝勒一眼,她俯跪在地,兩手止不住地顫抖,連心都要抖散了滿地。

  不是他!絕不可能是他!眼前人稱的貝勒爺怎麼可能是傅顏?看來她一定是思念成癡了,她又沒有見過傅顏的真面目,雖然貝勒爺和傅顏語調相近、身形相似,連那眼神也是如此的熟悉,但傅顏是和朝廷作對的“黑狼”,怎麼可能是堂堂的貝勒爺?品雲說服自己,他們絕對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眾人還來不及多想,鄭親王開口說道:“來人,夾棍預備!”

  “慢著!皇叔,大清律裡說道,只有在審理強盜人命及情節重大的案件時,證據已明確,還不吐實的才准夾棍問訊。”永瓏貝勒揮手阻止侍衛。

  “永瓏,我知道你書讀得多,可是這辦案審問的經驗你還是得多向我學學。『大清律』是有這一條,可是條注上還有一款,那就是說其應夾人犯,如不得實供,可夾一次。再不實供,許再夾問。”鄭親王對永瓏貝勒獻媚地笑了笑後,又轉身說道,“去!預備了。”

  值堂的侍衛立刻拿來了一副夾棍,“當”的一聲摔在品雲面前。

  品雲打娘胎出生起就沒有看過這樣的陣仗,她怔怔地失了魂地看著夾棍,全身起了一陣哆嗦。“小姑娘,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看你這樣細皮嫩肉的,這玩意兒如果夾在你的小腿上,輕則一個月都動不了,重則殘廢,你可知道?來——告訴我,這『黑狼』叫什麼名字?這『黑狼』長得又是什麼樣子?把你聽到的、看到的,一字不漏地都說出來,如何?”鄭親王站起身走到品雲面前,端起她的臉,緊緊掐住她的雙頰,像是在估量貨品般細細地審視。

  品雲努力地想掙脫他,髮絲散亂在前額上,卻被鄭親王用手撥了開來,他說道:“嘖嘖嘖……這小姑娘長得還真不賴!永瓏,你看!咱們在宮裡看盡了名媛淑女、大家閨秀,這種小家碧玉你可還沒見過吧?”鄭親王滿臉笑意地回頭看著永瓏。

  “是可惜了……”永瓏怔怔地瞧著品雲,不帶一絲感情地回應著。

  “唉!你說得沒錯,想到要在這樣白嫩出水的小姑娘身上動用酷刑,真是可惜了……”

  鄭親王的話未竟,就被永瓏貝勒推了開來,他低沉冷峻地說道:“我來!”

  侍衛們急忙上前將夾棍套在品雲白蔥蔥的玉腿上,一切就緒後就等永瓏貝勒拉動夾棍邊的絞繩。

  “你招還是不招?”永瓏貝勒直視著品雲的雙眼。他的俊目耀然閃亮,灼灼得像是要將品雲徹底地燃燒毀滅。

  品雲幽幽地望著他,在他深邃的黑瞳中看見了自己,她心底還牢牢地記得曾在竹屋裡對傅顏起過的誓,她絕不會背叛他!

  也許是菩薩要試探她的決心,所以才會遣來一個和傅顏如此相似的人來對她動刑,看她是不是對傅顏真心。

  “你動手吧!”她挺了挺身子,堅定地看著永瓏貝勒。這情路她雖走得寂寞,但絕不後悔。今天如果要死,死在一個和傅顏相似的人手下,她也甘心了……

  永瓏貝勒心一橫,將繩子用力一收,品雲的身子顫抖著,臉色一陣煞白,殷紅的血汩汩地從夾棍裡流了出來。

  “品雲……你招了吧!你招了吧!”谷天時不忍再看下去,沖上前握住了品雲的手,不停地在一旁苦苦哀求。

  永瓏看見這情景,放下夾繩說道:“這小娘兒倒是挺硬氣,連聶大人的侍衛都看不慣了。陣前將領有這樣的菩薩心腸,如何替咱們大清國賣命沙場?”

  “天時,大膽!還不快退下!”聶大人大喝一聲,命谷天時退下,隨後趕緊解釋道,“回貝勒爺,這谷把總是這楊姑娘的同鄉故友,兩人交誼匪淺,難免會有失態,還請貝勒爺寬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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