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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半月書鋪她本來就在管,只是很少親自跑動。她很清楚古時的醫療跟現代差距甚多,雖然她箭傷好了,但不像以前一樣走遍南京城只會感到累,現在的她還會很不舒服,所以書鋪請人代賣,她算幕後老闆而已。

  一直到這一次──

  她歎了口氣,看殷戒一眼。「你別再叫我吃了。」

  「你到時間也會餓。」

  她脹紅臉,眯眼。「你一定要戳破我的底,是不?」

  「就算你再胖,我也抱得動你。」

  「你……」

  「小姐小姐!書來了書來了!」林懷安叫道。

  剎那之間,魚半月圓臉充滿光彩,接過那本書,用力地翻了翻,然後高興得像八爪章魚緊緊抱住他。「我出書了!我出書了!」

  出書?她不是不接受他的建議嗎?雖然被她抱住,仍是勉強拿過這本書,書側是南亞齋印的,上頭的確是她的名字。

  他隨意翻了翻書的內文,跟平日他抄寫的稿本不太一樣。

  「是小姐自娛時寫的稿本。」林懷安在旁解釋:「那次在去恭園的馬車上,小姐跟我們聊起她自娛的故事,是才子佳人哦,爺,裡頭的吳大祥跟您一樣,是書肆老闆,他愛上了死對頭的書肆女老闆,而且守身如玉,一生一世只守著她,絕沒亂瞄過其它女人。那天施夫人聽了很感動,於是前幾天帶著朋友過來看稿本,好幾位夫人都為吳大祥的深情哭了呢,她們很希望收藏這本書,所以跟南亞齋聯繫,先采預購,再先以南京為鋪書據點,雖然也是限量發行,可小姐好高興喔。」

  殷戒聞言,隨意翻了幾頁,看見書內吳大祥英勇地橫掃千軍,從賊窟救出女老闆……不是書肆老闆的故事嗎?為什麼會扯到千裡外的賊窟?

  「殷戒,預購的都是女人哦。」她眉開眼笑的,臉上帶絲柔情。「連施大夫人都有預購,雖然數量不多,可是有人為我的稿本哭了,我好高興。」也好難過。原來在這個時代的女人,也渴求著一生一世的真情。早知如此,她也不要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寫些附和這個朝代的淫亂故事了。

  「那你願意回家了嗎?」

  「唔……」對上他的瞪眼,她扮個鬼臉,笑道:「好啊,但是你不能再逼我吃了,我要減肥!而且你要允我一件事。」

  「允你一件事?」

  「今天晚上看完這本書。」她笑容可掬的。

  「……」

  ***

  當晚──

  在她期待的眼光下,他捧卷就讀。

  僅此一次,從此以後不管她出了幾本書,他都不曾再看過。

  §尾聲之一

  「好冷好冷好冷!」外頭下著雪,風聲拍打著窗,像是小時候以為妖魔鬼怪來捉人,嚇得她睡不著。

  現在她睡不著,是因為太冷太冷了。

  把自己包得像是蠶蛹,還是覺得冷,無法相信竟然有人能在這種大雪紛飛的日子裡出門。

  「可惡!」她赤腳下床,快步奔到門口,卻沒有勇氣打開門。這個混蛋男人,去了一整晚還沒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回應她內心的抗議,外頭老舊的樓梯發出「吱吱」的聲音,像有人上樓了。

  她熱切盯著門板,沒一會兒,門被推開,走進一名二十八、九歲的男子。

  「殷大爺,你總算回來了!」

  在殷戒還沒來得及回神前,就見她像八爪章魚一樣跳纏到他懷裡。

  他連忙抱住,暗暗吃驚了會兒。「你怎麼這麼冷?」看向火盆,依舊有火,屋內的溫度對他而言恰恰好,甚至再涼一點也無所謂,她卻像是剛在冰天雪地裡走一遭回來似的。

  「好冷好冷,冷死我了。」連忙又跳下他的懷裡,眯眼瞪著他。他低頭一看,回來的路子上,他並不是很專心在撐傘,衫上好幾處被雪水浸濕,難怪她又冷得離開他。

  「你先上床吧,我隨後就來。」

  「殷大爺,你確定你要上床嗎?」

  殷戒脫了外衫,看她一眼,笑道:「不上床,難道要睜眼到天亮嗎?」

  「你身上有股味兒。」

  他沉默一陣,才解釋:「我剛接手自己的商行,來京師不就是要跟人談生意,你不也知道?」難怪她寧可受寒,也不親近他。

  他走前兩步,縮短彼此的距離。她的眉頭皺起,卻沒有說話,殷戒俯下頭輕輕吸吮她的唇瓣,暗地將她摟進懷裡。

  「你嘗到什麼味道了?」他啞聲問。

  「酒味。」

  「我是喝了幾杯,不過你是知道我的,酒跟藥對我都沒效,我也不愛碰人。」

  她當然知道,他不只對××藥沒有什麼感覺,連偶爾受了點風寒,服的藥好像也沒有效,可以想見當年他到底曾吃了多少藥,搞壞了這一部份。

  她歎了口氣,實在忍不住了,緊緊地抱著他,咕噥:「冷死我了。」習慣了他的氣味,真討厭聞到這種味道。他不太喜歡性行為,她也相信他根本不會對青樓姑娘出手,但對於談生意就得上妓院這種觀念,她實在很無法苟同啊。

  殷戒乘機抱她上床,放下紗帳,才跟著上床一塊共眠。

  「你要是跟我成親了,我可以想辦法找個藉口,請那些老爺們改個地方。」

  「唔唔。」含糊發出幾個單音節的字,當作沒有聽見。啊啊,果然還是人的體溫夠溫暖,四肢向他投誠,巴不得把他當棉被蓋。

  殷戒盯著自己懷裡的無尾熊,很平靜地說道:「難道你要人家當你是殷府的家妓嗎?」

  懷裡的身子頓時一僵,慢慢地仰臉瞪著他。

  「你說什麼?」

  他神態平靜,語氣也很平靜,完全聽不出任何一絲異樣。

  「我可以為你在南京城裡闢謠,但京師我鞭長莫及,今日有人問我,我不是帶了名家妓出門,怎麼沒一塊過去讓他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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