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願者上鉤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你瞧!」他咧嘴指著牆上的洞,對著小女孩道:「洞外頭是不是有很多個娘讓你選?」

  在一旁的甯願暗暗受驚,見他父女倆竟相往小洞瞧去。她悄悄走到牆旁,往牆外偷瞄,好幾位年輕貌美的「娘親」果然排排站,任他選擇。

  他……他不是說要等她的嗎?

  還是,他已經放棄了?

  「阿永……」叫了幾聲,西門永才心不甘情願地回頭。「你……你的小孩真是可愛,她幾歲啦?」吞咽好困難啊,甚至,連說出來的話都那麼地痛苦。

  「她七歲啦。」他沒好氣地說。

  七歲?那就是他成親七年了?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說過要等她的嗎?不是說過要等多久都願意的嗎?他說,要陪著她走過每一片土地,讓她不虛此生的啊!

  心臟緊縮,疼痛得好難受,讓她一時之間喘不過氣來,渾身發熱發冷。

  「我陪著你夠久了,你知道我陪著你走遍我所走過的路,已經走了多少個日子嗎?」

  「不……我沒記著……」她的確記不清楚了。只知道四季與他為伴,她很安心也很常樂。

  常樂嗎?她從未想過這兩個字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十四年了!我陪著你十四年了,你知道這十四年來我都用什麼樣的眼光在追隨你嗎?你有注意過嗎?有為我設想過嗎?」

  她愣了愣,對上他那雙好會說話的眼睛……這雙眼充滿了情欲與溫柔,針對她的。

  她還記得,一開始她發現他用這樣的眼神在注視著她時,出於本能的,她聯想到不堪的回憶,將那樣的眼神視作淫邪齪齷,她故意避開……他發現了嗎?所以特意收斂起這樣的眼神,不讓她感到任何的害怕……

  如今,再一次正視他的眼,不再覺得令人作嗯,是她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過,還是以往被自己的心魔給誤導了?

  「你來。」他咧嘴笑,拉過她的身子,讓她得以偷窺到小洞外的女子們。「你幫我瞧瞧,哪個姑娘最適合我?」

  「等等……」

  「再等下去,我就是老頭子了,既然你無心,就讓咱們當一輩子的哥兒們吧!你已經是最瞭解我的人了,當知己,夠格了。」

  不不,她不要當哥兒們啊、她不想當哥兒們啊,她不要啊!

  她要的是——要的是——

  「誰適合呢……」西門永喃喃著。

  「我!」她厚顏脫口而出。

  「什麼?」西門永很無辜地看著她。「你要毛遂自薦?來不及了吧!我已經放棄你了,要怪就怪你太晚了——」

  「不晚!不晚!」眼角瞄到那可愛的小女孩,連忙將她攬進懷裡抱得緊緊地。「我當她的娘,她的娘是我!」

  「當娘啊……」西門永拽拽地,用鼻孔看著她。「你錯過最佳時候,來不及啦。」

  她又急又怒,緊抱著小女孩不放,身後的牆忽然傳出一陣騷動,她直覺回頭一看,瞧見那牆壁竟在崩裂,好幾個姑娘正破牆擠來,好像西門永是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寶物似的。

  她內心懊惱且酸,又見西門永咧嘴笑著,她正要說話,懷裡的小女孩仰起臉,天真地問道:「娘,你失去記憶了嗎?你忘了你是勇娥的娘嗎?」

  她呆了。

  然後好幾雙玉足狠狠地踩過她的身體,奔向西門永——

  渾身上下被踩到像肉餅一樣,痛得要命……不過讓她痛醒的,不是身子上的疼痛,而是肉心的酸痛。

  當她張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床上,著實呆了片刻——

  身邊的黑髮搔得她鼻頭好癢。她不記得她的發色這麼充滿光澤,內心微驚卻不害怕,她緩緩轉過臉,瞧見一張眼熟到七年來天天見到的臉龐。

  這臉龐離她好近,讓她一時看呆。不是沒有見過他睡著的樣子,但從來不曾這麼近過,棉被下的藕臂欲動,卻赫然發覺有物體壓在她的身上。

  倏地,她的心一顫,緩緩將視線下移,瞧見他半個身子露在棉被上,而半身藏在被裡抱住她。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他疲累的臉龐好久,想起她的怪夢,想起夢裡的百般後悔

  悄悄地,她微微仰起下巴,涼唇輕輕擦過他的唇,然後唇瓣發熱。

  此時此刻,她的眼神像不像他平日偷偷注視她的眼神?

  「阿永……」她滿足地哺著他的名字,原意只是要小心翼翼地收到心裡,不料他匆然張開眼,瞪著她。

  她一僵。

  「你醒了……」他喜道,隨即看見她僵硬的身子、——泛紅的眼眶,立刻發現目前的處境,連忙滾下床。

  「你知道你病了嗎?今兒個早上我過來叫你,你直沒應聲,我一進來就見你昏迷不醒。大夫說你是受了風寒,吃上幾帖藥就沒事,可我瞧你一直發冷……所以……所以……」

  「所以幫我取暖嗎?」

  「是啊,我是個粗人,就只會想到這種方法,我原想等你不冷了就下床,沒想到我自個兒也睡著了,你可別誤會啊!」

  「我沒誤會。」

  他聞言,松了口氣,笑道:「沒誤會就好,想不想喝口水?」見她點頭,連忙倒了杯水,扶她起床。

  「八成是昨晚你忘了關窗,才會受了風寒。」

  她小口小口喝著水,眼角覷到他關注的眼神。

  「喝完水,我再去請大夫過來瞧瞧。」

  「阿永……」

  「嗯?」

  「你有沒有想過……若你將來生了孩子,要怎麼取名呢?」

  他微微笑著,以為這是平常天南地北的聊話,他倆常這樣做的。

  「我想過,若是男孩,就叫西門永福。」

  她嗆了下,瞪圓眼:「永福?」

  「很土氣嗎?」

  「也不是啦……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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