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閻王且留人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他沉默了一會兒,沒告訴她那聶六也十分驚奇,瞧不出他的病狀,只能開些調理身子的補藥。他微笑道:“我精神是好多了。”

  黑夜中,幾乎可以瞧見小臉發亮了。

  “真的有效嗎?他是神醫啊!”她又驚又喜。一天下來的喜悅幾乎滿出了過去十七年來的快樂。她好怕這些都是在作夢,夢醒了什麼都沒有。

  西門恩不動聲色地跳離這話題,改說道:“以後你記得要定時用飯,若是真不小心忘了,就叫阿碧去廚房煮碗面都好,別空著肚子或拿冷饅頭吃了。”

  “嗯,你若願意跟我一塊三餐定時,我一有人陪著,就不會忘。”

  這丫頭分明是拿她的健康要脅自已,他沒有說任何話,卻知自己會依著她。

  她又道:“今天我只是待在書房久了點——”

  果然是在書房。

  心裡的擔憂又現,他斟酌著如何開口,才不會引她懷疑,過了一會兒,才柔聲說道:“我聽笑大哥說,你十姊最近常上書房,我知道你這幾日不想見她們,不如你要什麼書,我吩咐阿碧去找給你,你就陪我待在房裡……”

  想起她的膚色是長年曝曬在陽光之下,與幼年那幾乎透明的肌膚相比,簡直天差地遠,由此見,她應極喜在外頭走動。

  思及此,他補充道:“你若覺得悶,我讓阿碧陪你出門走走,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自個兒出門,我等你。”

  “等我?”

  “等你身子好了,能走動了,我們一塊出門。”

  如果他不好,豈不是要她一輩子都要守在西門府裡?心裡覺得不妥,正要開口,她卻將整個臉埋進他的胸膛裡,作勢欲睡,他只好住口不語,任她將自己抱得緊緊的。

  他是無所謂,但天氣熱,門窗都關緊,她這樣抱著自己,不會發汗嗎?就算這樣問她,她也是不肯放手吧,她十分喜歡人的體溫……是不是該感謝她第一個見到笑的男子是他、第一個抱的也是他,而非西門家的其它人?

  低頭輕輕吻了下她的發頂,她似乎震動了下,腰間快被她勒斷了,想來她還沒有睡著。他知她極喜歡有人碰觸她,尤其是他一碰她,她就像小貓小狗般的湊上來。

  他唇畔含笑,輕輕將她環進自己的雙臂裡。他身子已是累極,神智在似睡非睡之間,方才只是強撐在等她——這幾天她不知埋在書房裡做什麼,怕她陪著自己無聊,也放任她去,只是沒像今晚三更天了才歸來。

  他想起祝八加油添醋的說法,不覺為十五擔心起來。義三哥是自己人,就算現在長年不在府裡,但自幼一塊長大,怎會不相信自已人,反而相信一個外來的祝八?

  只是祝八畢竟是十五的姊姊,若是鬧得太難堪,對十五只有壞處,他又怕祝八再傷十五的身心……

  意識雖模糊,卻始終繞著祝十五在打轉,不知過了多久,忽地懷裡的身子動了動,像是慢慢地往後退去。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就算她睡姿再不舒服,也要抱他一整夜才肯鬆手,怎麼突然間拉開彼此的距離?

  他暗惱自己的粗心,她的臉紅成那樣,說不得真是生了病,卻強裝開心,思及此,正要張開累眼,忽地幹唇被舔了下,溫溫的唇貼著自己,輕輕摩擦著,讓他的幹唇微微濕潤起來。

  他心一動,頰生紅暈,她卻喃喃自語:“這樣也沒醒,一定是睡著了吧。”

  他乾瘦的臉龐被碰觸,輕輕地、慢慢地,被她的指腹摸著,由眼到鼻,再到嘴。她想做什麼?

  “我實在睡不著。不行,愈早解決愈好。”

  她的話落進他的耳裡,他一頭霧水,棉被仔細地被蓋好,她躡手躡腳地爬下床,極力不驚動他。

  他聽見她穿起衣服來她要上哪兒去?

  隨即,門被掩上。

  他張開透著迷惑的眼,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她回來。

  半夜三更,櫃上的鬼面具還在,她會上哪兒去?

  即使身子極累,卻再也睡不著,腦中忽地閃過祝八的話,苦笑一聲,撫上略濕的唇。

  他知她對自己的心意,絕不是看了笑大哥他們的笑容就會改變的,但每次瞧見她著迷似的望著別人的笑,他心裡仍有幾分不舒服。

  “原來,我在我心中也有一個鬼啊……”他自嘲,連連苦笑之後,閉目靜下心來。

  既然她出去,必是有事要做,可不要是去對付祝八啊。原想等她回來,但等了又等,天微亮了,才在半醒之間聽見有人爬上床的聲音。

  隨即溫暖的身軀立刻埋進他的懷裡,出於直覺,他立刻抱住她的身子。她的長髮撩到他手背,有些露水……她都待在外頭?做什麼?

  “十五?”

  “啊,我吵醒你啦?”她直窩進他的懷裡,困困地問道。

  再窩進,就要揉進他的身子裡了。他穩住她的身子,摸上她有些涼氣的雙頰,想起天才亮,是最容易受風寒的時刻,連忙讓她盡情分享自己的體溫,順手分給她棉被。

  “會不會熱?”

  “不會。”

  語氣中濃濃的困意讓他不忍再問下去,也沒將她整個探進他衣襟裡的毛手給拉出來。

  “你好好睡吧。”他低語,知她一覺應該會睡到午後。自己也極累了,便抱著她,確定她全身都暖和了,便跟她一塊沉沉睡去。

  三更半夜的,她到底去了哪兒?應該只有這一回吧?

  §第六章

  答案是不止一回。

  一連好幾天,她半夜都失了蹤影,直到天方亮才回來。

  說沒有疑惑,是騙人的。有什麼事,必須瞞著他天黑才去做?

  她原有的作息全亂了,天亮回到房裡,午後才醒,好幾次想要明問她,卻被她躲過;笑大哥與義三哥每天必來探他一次,也不見有什麼異狀。

  她一個人……在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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