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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什麼?」何水兒頭也不回,忙著包紮。

  「你們說,將來會是誰當掌門呢?」

  「這還用說,當然是我們的趟師姐啊!姬師姐,對不起啦!我決定支持趙師姐了,那天她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相較之下你太弱了……」

  嘶的一聲,姬憐憐悶聲慘叫。她痛得滿面冷汗,咬開切齒道:「何師妹,你要對趙師姐拍馬屁,也不必這樣整我,這麼用力要我死嗎?」她喘得要命,惱怒得要命。

  「被你發現我拍馬屁啦,但我……我真的沒有要整你。真……」何水兒又下意識地往床後頭看一眼。

  姬憐憐沒有回頭。她垂下眼,不知在想什麼,悶著聲說:「我也覺得趙師姐當掌門,是青門之幸。你不必趁機表真心。趙師姐,我就是不明白,你幹嘛躲在我後面?是來套我的真心話嗎?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我就打算在青門裡混吃等死了,何況你為救我力抗趙舍,多少師姐妹都看見,掌門之位已非你莫屬了。」

  語畢,姬憐憐動也不動。

  一抹青袍出現在姬憐憐眼角時,她內心輕輕歎了口氣,無法控制地生起失望。原來,真的是春夢啊……

  有句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來她認為不過爾爾的東西在她心裡其實是很渴望的,但這也沒有辦法啊,她這樣告訴著自己。想如以往的振作起來,卻生不起勁來,現在她只想埋頭再睡上一覺

  睡到天翻地覆,或許在夢境裡,還是有人會罵她蠢蛋,但她不介意;夢境只有她一人,不會有人知道她真的是蠢蛋。

  青袍的主人果然就是趙靈娃。她拉過凳子坐在床邊,溫柔笑道:「姬師妹,你總算醒來了,這十五日我日日夜夜擔心你……」

  「趙師姐,有話就直說了吧,如果因為姬大夫跟何師妹在,有話不方便說的話,就請他們先出去吧。我很累很痛,想快些休息。」

  趙靈娃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笑道:「何師妹,姬大夫,你們先出去吧,我與姬師妹再說幾句。」

  姬連經過趙靈娃身後時,趙靈娃看著姬憐憐,開口:「將來我當掌門,只要藥廬在的一日,就永遠歡迎姬大夫。」

  「多謝趙姑娘心意。」姬連承認道:「我確有永遠留下的意思。」

  「以後諸多地方還要麻煩姬大夫了。其實,從——開始,青門的衣袍本來就是不分男女的,女子穿,男子也行,只是近年都是女弟子,外人就以為這一身衣袍就是青門女子裝束,將來姬大夫成婚生子,兒子、孫兒要來藥廬也是行的。」

  這分是在暗示他,如果要在青門恢復男子名聲也是行的,身正不怕影子斜,青門並不怕外人指點。姬連低聲道了謝,只看姬憐憐一眼,就出了房門。姬憐憐閉上眼,輕輕哼了一聲。

  「趟師姐倒是賣了個好。」

  趙靈娃不諱言她就是愛做人情愛得不得了,讓青門所有的人都依賴她、臣服于她,外人她還不稀罕呢。

  「當日我沒把趙舍殺死。」

  姬憐憐猛地瞪向她,甚至要坐起來,但傷口一扯,她痛得又倒了下去。

  「你沒將他殺死,那現在他……」

  趙靈娃也不拖拖拉拉,直接說道:「這裡是天罡派的地盤,怎能殺人?」

  「趙舍都能殺我了,為何不能殺人?」

  趙靈娃上上下下打量她。「姬師妹,莫怪師傅從未在嘴上提過你,她老人家第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本性吧。沒下過山幾次,也沒見過殺人。居然心理上夠狠。大將之才啊,嗯?」

  我這都是讓趙師姐給磨出來的。」姬憐憐冷笑。

  「我就想窩在青門無憂無愁過一生,掌門什麼見鬼的位置,勞碌命的人才幹得起,我偏不愛。你都已經知道我內功全無了,與你爭不起了,你還想怎樣?」

  「我想怎樣?我倒想問你想怎樣。沒有內功就想跟趙舍那種人來生死鬥,你純粹找死!你想當我趙靈娃的恥辱,你作夢!回去之後,你給我練內功!一日不練,你就別想出青門!」趙靈娃難得火大,轉眼她又是一副祥和之貌。

  「姬師妹,你要明白我是為你好。」

  姬憐憐已經習慣她的變臉。趙靈娃本來就不是慈眉善目的人,一撐就撐了二十年,實屬不易。姬憐憐遲疑片刻,儘量冷靜地問:「那我表哥呢?他人呢?已經安全離開這城了吧?」

  趙靈娃彷佛沒有聽見,繼續說道:「這裡是天罡派的地盤,那日我與趙舍對上十來招,天罡派的袁重來了,所以,和解了。」面對姬憐憐的瞪視,她攤攤手。

  「不能不賣天罡派面子,也必須和解。天罡派裡有弟子來自京城,趙舍也與朝廷有關聯,此次正是來助聲勢的。現在的青門算什麼?不和解,就等著散吧。」

  姬憐憐咬牙,明白趙靈娃這話不假。趙靈娃適合當掌門的原因之一,就是她從不看高青門,也不看輕青門,該委曲求全時絕不會不肯。

  「那我表哥他……」她聲音微顫。早知道。怎樣也要拼著清醒的……

  「老天有眼,在你醒來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趙舍殺了人,那個人,正是朝廷官員,姓文,他臨死前用簪子在趙捨身上劃了道小傷口,趙舍來不及逃出房門,僅走七步就倒地而亡。」

  前後的落差讓姬憐憐目瞪口呆。

  「……簪子?」

  「就是女人用的簪子。據說是近年大戶幹金喜歡用來防身的簪子,已經身從首飾樓裡證實是這姓文的官員私買的;只是買時簪子中空,未放毒藥,想來是那姓文的身行抹了毒藥。」趙靈娃不無感慨。

  「趙舍武功不弱,未到最後,我不能確定自己與他誰贏誰輸,哪知,一個計策就這麼輕易……」她一頓,對上姬憐憐懷疑的目光。

  「什麼計策?」趙靈娃忽而輕笑。

  「姬師妹,你道,學了一輩子的武,與動了一輩子的腦,到最後,誰強些?」

  「當然是動腦的人強些。」姬憐憐毫不考慮地說出口。因為她追尋聰明兩個字太久了,那對她而言,是遙不可及的,自然嚮往。

  趙靈娃嗤之以鼻,她突然湊近姬憐憐。

  「你喜歡你表哥嗎?」

  「……什麼喜不喜歡。不就是表哥嗎?」姬憐憐淡淡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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