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閑雲公子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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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雲家莊數字公子在見過江無波後,驚豔其貌,遂提筆寫下「無波仙子」的名號。 也曾聽說,幾次閑雲公子曾提議,收她為義妹,但遭她客氣婉拒。這樣的美女,不知跟海棠仙子相比,誰為出色? 在這樣的心思下,最近進雲家莊借冊的年輕人增多了。 她並沒有被雲家莊遮著藏著,江湖嘛,男女見面不拘小節,也確實有不少年輕人在雲家莊看過無波仙子。 第一眼,這女子生得俊,帶著幾分爽朗的英氣,本來這樣的人名號為仙子不太名副其實,但仔細再一看,這年輕姑娘氣質沉穩,俊若明玉,舉動容止,顧盼生姿,歷代江湖美人不是清露之貌,便是月華之相,少有這樣的俊貌封仙子之名,但不表示江無波沒有這個本錢當仙子。 不管適不適合,名號一傳出,念久了看久了,審美觀感自然潛移默化,尤其,這可是雲家莊公子們公認的,誰敢說自己的眼光出了問題,就是跟雲家莊挑戰權威。這是某位數字公子很得意洋洋跟自家人說,被她偷聽到的。 這簡直是拿自家金字招牌暗搞惡勢嘛!她暗自警惕,將來在江湖上看見什麼、聽說什麼,都不要再相信了。 每天傍晚,她固定跨進一間院子,寢樓前有一名數字公子在守護著。 「無波姑娘。」那名公子微笑道:「今兒個不見你,原來你上酒樓去了。年輕就是好事,兩個月前你才能下地,沒有想到最近就開始活蹦亂跳了。能四處走走是很好,但覺得哪兒不適,可千萬別忍過頭,砸了老五的招牌。」 「……多謝四公子建言。」 她負手站在院內一角,等著每日固定的晨昏定省。果然沒一會兒,公孫雲自樓內走出,明明是快過年的天氣,他額面卻有薄汗。 四公子看他一眼,歎道:「還是老樣子嗎?」 「老樣子就是好事,興許明兒個就醒來了。」公孫雲注意到她站在一角,遂似笑非笑道:「無波,你可以進去了。」 她客氣地施禮,在兩人的注視下走進寢樓裡。 坐在床緣的公孫紙一見是她,笑道:「正等著你呢。」 她慢騰騰來到床緣,東張西望,瞧見桌上藥碗已空。顯然公孫雲替床上的病人輸了真氣後,又幫助公孫紙喂著病人藥汁。 她拐了張凳子,就坐在床前,望著床上的病人。 「開始吧。」她道。 公孫紙又瞄她一眼,對著昏迷不醒的病人道:「阿遙,我是五紙,我來看你了。」 「阿遙,我是無波,我來看你了。」 「你躺了半年,也該醒了。再不醒,其它兄弟可要笑我的醫術了。」 「你躺了半年,也該醒了。再不醒,其它兄弟就要笑五紙的醫術了。」她照本宣科,絕不遺漏半句話。 「阿遙,今天我跟閑雲趕著入城,連頓早飯也沒吃,午飯隨意啃了點乾糧。」公孫紙報告行程。 「……阿遙,今天我……上酒樓去吃。」 公孫紙睨向她,嘴裡再道:「今天中午,我跟閑雲吃的是餑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能時刻養生嘛。」 「……阿遙,今天我任店小二作主,他自動送上油得不能再油的油雞,酥得不能再酥的脆餅,我無力阻止,只好吃完它。等你醒來後,可以去試試。」報告完畢。 「江姑娘,」公孫紙淡淡地說:「聽起來,你今天吃得頗為豐盛。」 她客氣道:「哪兒的話,吃慣貴莊飲食,再到外頭吃三餐,那簡直是油膩得可以。」 「既然江姑娘吃得過油,晚上就吃清淡些的吧,晚點,請到『雙雲榭』用飯。」 她道了謝,又坐在那裡照本宣科,對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說著一天瑣碎事,直到一炷香結束後,公孫紙才放她出樓。 天邊已抹上朦隴的灰色,夜晚即將要降臨,近日來訪的江湖人遽增,莊裡子弟會在主要道路點上明亮的燈火。 燭燈一夜,至薄白天光才會熄去,這樣的燭油終年結算下來,所費不貲,雲家莊哪來的錢耗在上頭? 她本以為他們刻苦耐勞,人前無比光輝,人後縮衣節食,但這些人不但衣著追求舒適,連生活也十分講究,嗯,根據她的推敲,公孫雲可能發現金礦了。 有人拉著她的衣角,她低頭一看,據說是她小弟的小江弟正看著她。 「大、大、大姐……」面目清秀,還有點嬰兒肥的八歲小男孩,臉紅紅,小手緊抓著她的衣裙,結結巴巴道:「四公子說,今天你上雙雲榭吃飯,在去之前,請先到女眷房那頭打轉。」 她想了一下,雖不解其意,但點頭道:「好。」 反正她是寄人籬下,人家要她做什麼她就得做。好比,這小江弟本來就是雲家莊新進小弟子,——切還在塑造重整中,為了替她捏造身份,這小男孩就這麼成為她的小弟,從此,對她晨昏定省。 她還得負責檢視這只的功課……算了,小事一樁,她也能忍。雲家莊喜歡把一件捏造的事件模仿得這麼真實,她照辦就是。 這只小的對她晨昏定省,奉她為姐,她也沒占多少便宜,必須對樓裡那只晨昏定省。 樓裡那只,正是當日懸崖上跡近氣絕的七公子公孫遙,聽說他是公子裡最年輕的一個,也是數字公子裡最崇拜閑雲公子的一個。 公孫紙雖然救回他一條命,但他始終昏迷不醒。 在道義上,她確實該負些責任,所以,當雲家莊提出要求,要她每日上公孫遙那兒家常幾句,她也欣然同意。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對昏迷的人講幾句話又不會削肉去骨,她絕對能忍受。 「大、大、大姐,請跟我走。」小江弟小聲道:「這次你不能走錯了,上次你走到男子那頭,六公子氣得罵你,這回要小心點。」 她揚眉,應了聲,跟著小男孩走。 人家要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正是她悲慘的寫照。 她王澐,曾是白明教左護法皇甫澐,如今改名江無波,隱姓埋名寄住在雲家莊。 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她是寄生蟲,自然得完全地低頭,所幸,低頭不必太費力,她頸子還負荷得了,於是就這麼忍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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