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笑鬧風雲 | 上頁 下頁


  “你……你別吃那麼快啊,小心噎著啊。”

  “嗯,嗯……我餓嘛!”

  “也難怪,你是頭一回做這種勞動吧?”一桌的工友有五、六個,都是老頭子,難得來了個幼齒的,好像美女在側,飄飄然的。

  “是啊。”癡武笑得眼眯眯的。“好累唷,全身痛得不得了,好佩服伯伯們的腰杆子。”

  過了十二點,人潮愈發的聚集。從癡武這個角度抬頭看,可以瞧見一票老師陸陸續續的走進來。童呢?啊,走在最後面,他總是這樣的。啊,說不定可以靠著他的關係,再多討幾樣菜……癡武的眼圓睜,筷子忽然掉下。

  “小武?你怎麼了?”阿福伯伯的手在她跟前晃著。

  癡武連忙把眼光收回來,埋首吃飯,眼角偷偷的尋找童的身影。他就站在老師傅面前領飯,身邊是那天來上香的田曉郁,在童的身邊看起來小小的,好嬌弱……

  “小武,你吃飯吃到失神了啊?”

  “沒有啦。”癡武甩甩頭髮,又是那種奇怪的感覺在蔓延,嘴巴忽然有點苦苦的,像吃了苦瓜。從十六歲那年北上念書後,她就再也不肯吃醬菜配苦瓜了。“我、我想喝水。”

  “去舀碗湯來喝啊,剛才我看過,今天是排骨湯,老師傅的排骨湯是出了名的。”

  “好,我去,幫伯伯們每人帶一碗回來。”癡武跳起來,興匆匆的跑去拿託盤。要湯的學員並不多,所以很快輪到她。

  “伯伯有五個……”她舀了五碗放在託盤上,瞥到童從她身邊走過。癡武甩開方才心裡的怪異,開口笑道:“童……”音量不大,但一時人潮的推擠,讓她蹌跌了下,再定神的時候,瞧見童及時扶住田曉鬱,低聲詢問她是否站穩。

  就這樣,癡武的眼睛一直追尋他們走到桌前。

  她低頭看了眼濺出的湯汁,嘴角極度下滑成倒U字型。

  “尤老師的女兒。”

  “我叫尤癡武。”她低聲說。

  “我知道,抬起頭來。”

  “幹嘛——啊!”癡武不耐煩地抬臉,眼瞳映雙指,目標是她的氣管。她直覺想退步,身後有人擠來,只好舉臂來擋。

  “好痛!”她叫道,託盤搖搖欲墜,右臂像戳了兩個洞。他的指力不弱,她的手臂痛得要死……童呢?不是說要保護她一輩子的嗎?騙人!“我惹到你了嗎?老是欺負我……”

  唐澤元陰森森的笑,倒也沒說什麼,就走向教師的雅座。

  這所學校裡的人都是變態!

  癡武瞧了眼坐在田曉郁身邊的童,他像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以前不是這樣的,童就像是個救難英雄,即使輩份上她是他的師姊,但隨時,只要她出了什麼問題,他一定會出現。

  而瞧瞧現在,騎士依舊,公主卻易了主——

  “小武,我以為你這麼小的個頭,被擠到角落去了呢。”阿福伯伯幫忙把託盤放在桌上,招呼著癡武坐下。

  “你喝喝看,小武,味道真的很不賴……”話停了不來,因為看見癡武邊喝湯,邊是眼淚汪汪的。“小武?”

  “沒事啦……”眼淚一直不受控制的掉不來。“人家只是因為湯太好喝了啦……嗚……嗚……”心頭有點酸酸的。他騙人,說什麼相依為命一輩子,結果卻罔顧她……她吸吸紅紅的鼻子,淚淌到湯裡。田曉鬱來上香的時候,是有把她跟童湊成一對的念頭,但……實際看到了有差啊,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嗚……童……嗚……

  黑夜濛濛——

  有點不甘心,所以換裝蹩腳的爬進男生宿舍裡。根據地圖顯示,男生宿舍共有五棟,男老師分批住在這五棟裡的最高層。樓有七層……好高,咽了咽口水,有多久沒賣弄過自己的身手了?

  順勢從樓梯間的窗子翻躍進去,差點吊在半空中當飛人;推開樓梯門,是走道。好……好棒?光是站在這裡,就感到一股颼颼的冷氣拂來。走道通兩邊,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遲疑地向右手邊走去。

  接著呢?

  一間一間的打開?

  蠢主意。但來了就不想空手而回。躡手躡腳的移向第一道門,試圖握住門把,只要能看一眼就能確定裡頭是不是童,只要一眼——

  有動靜!

  耳畔傳來輕微的聲音,還沒來得及閃人,就發現自己給人環抱起來。

  不一刻,發現自己抱進四號房,在四號門迅速關上同時,斜對面的一號門打開了。

  “誰?”一號房的主人是……唐澤元?好險!差點要挨拳打腳踢。這樣的男人會有人愛才怪!過了半晌,才傳來房門關上的聲音。

  癡武暗松了口氣,在黑漆漆的房裡直接跳上床。臉頰貼在軟軟的棉被上,想都不用想,方才抱她進來的是童。唯有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房內,亮起了一盞黃燈。

  “你來做什麼?”他的口吻顯得有點冷淡,把癡武的好心情給沖進馬桶裡。

  她翻坐起身來,看著陰影裡的童一會兒,才委屈地問:“童,你是不是不要我啦?”眼淚不知不覺又像免費水龍頭掉落;這樣問,是有點孬種,像屈於下風,但無所謂。跟童在一起的日子比跟老頭還多,很難想像有一天童不在的時候,她會有怎樣的慌亂?為此,可以對他低聲下氣的。

  “童?”手背抹去淚,又有新淚溢出。

  輕微的歎氣聲響起,童晃雲走出陰影。他的臉龐有些憂悶的,在床沿坐下,拉起她的手臂。

  時值夏日,夜裡燠熱難耐,工友的宿舍只有電扇,所以癡武穿了件短衫短褲,她的玉臂白嫩嫩的,看得出不常在太陽下曬,上頭兩粒戳紅的印子已經有些泛青了。

  “很久以前,你從不哭的。”他沒頭沒腦的說道,揉起她手上的瘀青。

  “多久以前?你一定記錯了,我常哭的。”也在他面前哭過好幾回。除了老頭的簡單葬禮上沒哭之外,她貪哭的。“我以前哭,你都會哄我的,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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