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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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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她繼續搖頭。 “小路,我是你哥,你什麼時候對我有秘密了?”立即哀怨起來。 年有路躊躇一會兒,小聲道:“姐姐說,等我十三歲,她會來找我玩,帶我去她家,她家不像這裡……我想去看。” “就這樣?歲爺有沒有提亂葬崗的秘密?”見她還是搖頭,年有圖咬牙切齒:“非得找到他不可!”眼角覦到礦場外頭,是各地礦業主子來窺探敵情,他連句話也沒丟下,趕緊走過去。 年有路看著他背影好一會兒,低下頭踢著石子,在沒有人理她的情況下,她乖乖地去完成昨天的工作。 這裡每個人都說她哥背叛歲爺爺,所以歲爺爺跟萬姐姐很難回來了,那、那她是不是等到十三歲,姐姐也不會來了? 思及此,她眼眶微紅,不敢再去問其他女工,只能悶不吭聲地重複自己的工作。 一塊大餅難以下嚥,據說是某個縣買來,可以囤放一年而不壞。吃起來完全無味,專門用來磨牙的。 不用靠火把,他啃著不知道算是哪一餐的幹餅,第幾百次的走進另一條通道。 一條接一條,縱橫交錯如同過去十來天所遇見的困境一樣,腰間的細線已到盡頭,他索性扯下線,繼續往前再走半個時辰。 直到他不能確定再下去是否會迷路,才在山壁上抹上朱砂,然後退回原路,繞回本來的巨型山洞。 一抹又髒又細的身子趴在水池邊睡著了。 他不發一語,在她的地圖上多加幾筆。這幾天來,他以此為基地,一一試路,試到最後,通常是死路。 食物還有多少,這萬家小老頭從來沒有提過,只是餓了她就拿出來分食。 他走到水池旁,難掩本性地輕捏她慈臉一下,見她還沒有清醒,就知道她是累壞了才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他默不作聲地凝睇她的睡容一會兒,無聲無息地俯下俊顏,靠近她的小臉。 睡著時,她的嘴角還是微翹,怎麼會有人天生長這樣?那麼她難過時,誰會讀出她的悲傷? 忽然間,她張開迷蒙睡眸,在看見他近在咫尺時,雖然受驚,但還是力持鎮定,只是微微大張的眼眸洩露了她的緊張。 “萬家福?” “什、什麼?” 俊顏緩緩抹笑:“你睡覺的模樣真醜。” 她聞言,滿臉通紅,差點以為方才他要親她了。 歲君常見她臉紅,也沒有多說什麼,收回觀察的視線,忽然問道:“咱們還能吃幾頓?” “三天吧。”她帶點沙啞,連忙起身。 “兩個人嗎?” “是啊,歲公子,怎麼了?” “沒事,我錦衣玉食慣了,這種大餅實在不合我的口味。”他心不在焉地說,在她身邊隨意坐了下來。 萬家福看他一臉倦色,以為他要閉目養神。雖然他服過她的藥丸,但那畢竟不能清毒,她真擔心他體內積毒傷身……連忙攏裙坐直。 “小老頭,你真規炬……”見她一臉不同意,他哈哈笑道:“這十幾天相處,雖然算不上經年累月,但地洞之中就只有你我二人,十二個時辰時時相處,即使發厭,我也不得不說,我夠瞭解你性子了。” “像小老頭,有什麼不好?”反正她小時就像小大人,現在像小老頭也沒有差,他高興就好。 “是啊,小老頭兒正好配大老頭兒。你連你未來的夫婿,那個什麼舉人的,一面都沒見過,你不怕嫁過去會失望?” 她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又在找話題聊。他說的沒有錯,一天十二時辰幾乎無時無刻不相處。他不太貪靜,會隨口跟她天南地北聊,一點也不像常平縣崇拜的那個歲爺……嗯,一天十二時辰撇開各自找地道外,還得扣掉他故意洗澡的時間。 他嘴裡說是怕髒,必須一天洗個兩次澡,但她懷疑他是有意要欺她。 她也想洗啊……但她無法擺脫她個性中的固板本能,害她十幾天來只能在他洗澡時躲在其它地道裡,當作沒有聽見那誘惑的水聲……至今,他每回靠近她,鼻間都是他清爽的味道,害她暗自羡慕又妒忌又忍不住偷偷深吸口氣…… “小老頭?” “什麼?”連忙回神,嫩臉發熱,怕他發現她剛才吸進許多不該有的清爽氣味。虧他忍得住,她十幾天沒洗澡,身上的臭味連她都開始考慮要不要趁他入睡時,偷偷爬進水池裡。 “我在問你話啊,你不怕嫁過去,出了問題嗎?”他隨口聊著。 “不怕。”她笑著,從身邊的貨袋取出一卷小晝軸,攤開給他看。“歲公子,你瞧。” “……好個畫工!萬家福,這是哪兒出名的孔子像?你連這都作買賣,我實在折服。”他故意道。 她聞言皺眉,跟他一塊看著畫像。“這不是孔子像。” “不是孔子像?你瞧,有鬍子,滿面皺紋,雖然身穿儒衣,但一頭白髮,難道你沒有看過孔子像嗎?”雖然是半開玩笑,但愈看還真有點神似。 “不是!”她有點不高興了。“這是我家兄長為我畫的人像。他有個習慣,下筆畫圖不愛塗發。” “原來這是你哥哥的畫像啊……” 萬家福不是不知道他又在戲弄她,但她還是輕輕反駁:“這是我哥為我繪下那舉人的畫像,來讓我開心的。” 他眯眼瞪著她。“開心?”這樣也能開心?她未免太看重那舉人了吧? 她微微一笑:“是啊,我運氣好點,能事先得知他的性子、他的長相、他的飽讀詩書,有多少姑娘能像我這樣好運呢?他讀萬卷書,我這些年行萬里路,將來不致無話可聊。”頓了下,問著他:“歲公子,你呢?我只知歲家礦場是天下第一銀礦,礦主子是歲君常,除此外很少有你的喜好、背景傳出……” 是啊,這才發現,明明他的地位在礦業之中占首位,理當有八卦流言四溢,至少在同業中會被津津樂道或以謠言中傷,但她不管在南北二地,只聽過歲家銀礦,卻很少聽見與他相關的謠言。 歲君常哼聲道:“我的喜好我的背景幹其他人什麼事?沒必要讓人知道。小老頭兒,若是你想知道,我倒可以跟你說個清楚。”說到最後,又有點戲弄的味道。 “歲公子,你不說也無妨。”她寧願不要聽,也不要自己往那個名為戲弄的洞裡跳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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