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頑石也點頭 | 上頁 下頁


  十年?那不是短短一刹那嗎?不用奔波找石,也不用浪費唇舌去說服她,就可以白白躺在那裡睡大覺,等著其他花神回歸天上?是不是能奪得花將神之位,我一點也沒興趣,只要能趴在我心愛的寶物上睡大頭覺,那才是重點所在。

  我遲疑了下,低聲問道:“你說,要怎麼個作弊偷跑步法?”

  那引魂使者看我似乎頗為心動,便走近幾步,跟著壓低聲音道:“您抽中的百花簽是點石成人,您須投胎下凡尋找靈石後,說服她甘願重回輪回。如今靈石魂魄已收進我的袋中,只要讓她跟您一塊投胎,屆時她是人、您也是人,您守她個十年、八年,確保她當人時安然無恙,到時便可用早夭的方式回天上。她既回輪回,您也就可以回天上覆命了,剩下的幾十年您就算是睡大覺也不會有人吵您。”

  “那不是硬逼她投胎嗎?”好像不怎麼合規定耶……

  “逼或不逼,只差一個小小的說服,但這個說服卻要花上您不少的時間,甚至超過百年。”

  這引魂使者一說,我心裡可緊張了。這靈石既然都當了一千多年的石頭,不肯重回輪回,那表示說服的工程多浩大,一個搞不定,幾百年都有可能,何況我也不是善辯之人……一想到要在人間受罪受苦幾十年,我就受不了,寧願抱著我心愛的寶物回天上睡大覺。

  如果我當逃兵,不知道會不會被撤神職?

  “我已經為您排好出路。人間邵家乃積善之家,註定有兩個小孩,您要讓您跟靈石當男當女都隨您……”

  “當女的!”我這一脫口,等於是接受了這引魂使者的誘惑。反正快去快回,沒人發現,作點小弊又何妨?我這樣安慰自己,便又說道:“兩人為姊妹,我好看守;當男的,萬一他活蹦亂跳,我豈不麻煩?就當女的好了。倒是你……你為我勞心勞力,是為了什麼目的?”

  那引魂使者垂首說道:“我一向就覺得花神之中,蘭花之神最適當百花之首,這一次是我正巧收到靈石的魂魄,想來能幫您一個大忙,也順便可做個順水人情。”

  這話說得有點假,也有點真。這引魂小鬼到底想做什麼,我倒是沒有探究的意願,它若要陷害我,絕對不會連它自己都牽扯進來。

  “吉時已到。”這引魂使者提醒道。

  我向發出光的門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它。

  “你抬起頭來,讓我記得你的臉。”

  那使者也不閃避,慢慢地抬起臉讓我看。它的臉很普通,白中發青,沒有任何的表情,也分不出是男是女。

  “很抱歉,傷了您的眼。我的臉被偷了……”他似乎欲言又止。

  我聽說有些使者喜歡收藏臉皮,各式各樣的臉皮每天換著戴,誰也不知道那些使者最真的面貌,我倒很少看見有使者為了一張臉皮而顯得焦躁不安的。但我可沒有多餘的時間理會,只說道:“好了,你將她放出來吧,我要投胎了。”十年就可以回來啦!真幸運!我滿心歡喜。

  那使者小心翼翼地從袋中捧出魂魄,慢慢地走到我身邊來,突然瞧見我手裡握有某樣東西,訝問:“咦?您手上那是什麼?”

  “呃……”

  “規定投胎是不能帶任何東西下凡的。”

  “你放心,這不是法器、也不是什麼寶物,只是一顆小石頭而已。”為驗明正身,我將左手打開,讓他瞧著掌心裡的小石頭。

  他驚訝地瞪著它。“這……”

  “反正作弊都作了,也不缺這一項。我想儘快回到天上來,便是為了它。”

  “為了它?”

  我耐住性子說道:“這就是我在人間找到的石頭,我將它帶上天,平常就睡在它上頭。睡著睡著,睡上癮了,沒有它,我是沒有辦法入眠的,我怕下凡後會失眠致死,就施了點小法術,讓它成為掌中石。你讓我帶下去,我絕不會揭發你。”

  “這……”引魂使者有一瞬間的慌亂,遲疑了下又見吉時快過,他趕緊道:“既然您與它有緣,就帶著它一塊投胎吧,是福是禍我管不了了。”語畢,他將那魂魄丟進門中,落進輪回裡。

  我嚇了一跳,惱道:“你讓她先去,豈不是要當我姊姊?可惡!我豈能落在後頭?”我不再多加考慮,跟著跳進去,就盼能夠趕過她。我是蘭花之神耶,怎能讓一個又人又石頭的丫頭壓在我上頭!

  十年,十年我就可以回天上了,嘿嘿,有時候真的覺得作弊……其實也是一件好事啊……

  §第二章

  擠!擠!用力地擠!

  再擠──再擠擠擠!

  糟,卡住,不能吸氣了……就算我頭大,也不能氣絕在這裡啊!拜託,誰來救救命,我快要死在這裡啦,誰來拖出我的頭呀……對對,就是這樣拖出去,拜託,用力點,我要是卡死在這裡,還要重新投胎一次,很辛苦的……喂喂,哎呀,好痛,痛痛痛,輕點輕點……

  “出來了!出來了!夫人,順利出來啦!”

  呼,呼呼──差點當場憋死在裡頭。天啊,這外頭怎麼這麼冷?

  “恭喜老爺、賀喜夫人,又是個帶把子的呢!”

  帶把子?那是什麼?不管了,我好冷啊,能不能先拿點東西包住我可憐幼小的身軀?我快凍死了!

  “好可愛呢,夫人,你瞧,他為了引夫人的注意,還故意抖來抖去呢!”

  這是哪裡來的產婆?我抖,是因為我好冷!你們是沒有生過小孩嗎?

  “哈……”宏亮的笑聲響透屋子。

  忽地,笑聲止住得很不自然,“這孩子……怎麼不哭呢?”男人的聲音遲疑緊張起來。

  “這……這,他哥哥剛出娘胎時,哭得可響亮了,這嬰兒是怎麼了?”產婆叫嚷著。

  哥哥?我在人間的大哥嗎?那引魂使者不是說這邵老爺命中註定只有一對雙胞女兒嗎?哪兒來的兄長……啊!好痛!誰打我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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