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探花郎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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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打一開始就跟蹤我?」遠遠的,傳來她吃驚的聲音。 「不是跟蹤,只是好奇你半夜擺脫殷戒,會去哪兒?」 「若我是去會情郎,大哥會有何反應──」聲音愈來愈遠,終至消失。 荒廢的譚宅裡,風不止。 *** 三日後,大街上人來人往,每走一步,同時擦身而過的就有五、六人之多。 「今天是什麼日子?竟有這般多人。」聶滄溟立於大街中央,目光一一越過所經過的姑娘家。 「爹,不是特別日子,是前兩天打更夫瞧見城西荒廢的譚宅在鬧鬼,好像先是譚家長子顯了靈,按著病死的譚姑娘也跟著出現,在譚宅裡飄蕩。城裡人怕遭災,這幾日天天上香呢。」小菫在旁監視說道:「爹,碔砆姐姐要我轉告您,您一有動作就表示您要猜了,猜之前切記三思再三思。」語畢,掩嘴偷笑。 聶滄溟瞪她一眼,在大街上緩步走著。街極長,不停有人在走動;兩旁有攤,前頭有大廟,廟前有乞丐,來上香的婦女甚多。方才已去過廟裡,並沒有神似譚碔砆之人,他退出廟,在大街上來回閒逛。 「爹,要猜了嗎?」小菫追問。快要正午了,終於見到爺走到攤販前,灼灼瞪著一名背對他的姑娘。 那姑娘的背影極像譚碔砆,站在賣簪子的攤子前,是在暗示什麼嗎?當年認她當義弟,便是以一枝金花簪當見面禮。當時她面不改色,假意怒斥他為何要送女人物品,他故意推說將來可以轉送給未來的弟媳。 她在此選簪,是在暗示她的身分嗎? 「爹,不能再近身,一近身,你就真要猜了。」小菫再次提醒,遭他瞪眼。 他轉身離去,小菫與殷戒對望一眼。「爹,為什麼你不猜她?」 「碔砆絕不會這麼輕易讓我猜中,她是在設陷阱,好讓我用盡三次機會。」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讓他猜不出來,她真會高興嗎? 街頭有紅轎迎面而來。 有人叫道:「是有人要嫁娶嗎?」 「我怎麼一點也沒聽說?是哪戶人家要嫁娶?」 聶滄溟聞言,立時注意起來。 「無人嫁娶,就不該無故出現紅轎。」八人抬轎而來,他眼尖,瞧見小菫微微側過臉,極偽裝作自然貌,眼神卻飄忽不定。 小菫一點心機也沒有,性子率直,難以隱瞞心事。他遲疑了下,紅轎往他面前而過,從轎窗望去,紅紗飛舞,隱約瞧見轎裡新娘露出鼻子以下的容貌,極像譚碔砆。 小菫的拳頭緊握,殷戒面具下的視線緊緊跟著轎走。 「她先露假給我猜,料定我心會懷疑下一個神似者;一遲疑,就會讓她溜走,讓她以真亂假,逃過我眼下。」他喃道,心意一定,躍過轎頂,停在轎前。「且慢要走!碔砆,你──」掀開轎幔,正要拉下新娘頭巾,赫然注意到新娘筆直的坐姿,迅速收手,連退數步。「你不是碔砆!」 「來不及了,爹,你已算是猜了一次!」小菫叫道。隨即全身顫抖不已,高興地自語道:「我竟能騙倒爹這個老狐狸,我竟誆了他,幸好碔砆姐姐教了我一夜的神態與動作。」 聶滄溟微眯瞪著她。「小菫!你這一年跟著她,倒真學了不少。」 小菫臉紅了下。「不能怪我,我只是依碔砆姐姐的話──她說,你心眼太多,必定會以虛實來判斷。」 聶滄溟不怒反笑。「好個碔砆,你想證明什麼明心靈相通嗎?」他往客棧走去。 殷戒緊跟而上,說道:「她扮女裝,很美。」 「你看見了?」 「我是第一個瞧見她扮女裝的模樣。」殷戒平靜地說道:「從她回故鄉之後,在晚上時常換固女裝。」 這是在挑剔,抑或暗示他?殷戒一向少言少語,容易讓人忘了他的存在,然而只要碔砆下班之後回到聶府,有她的地方必能瞧見他隨侍在側。日夜如梭,他將殷戒當孩子看待,但孩子會成長,不知不覺中,殷戒已有高瘦之身,是二十出頭的青年了。 沒見過他面具下的容貌,也不想主動去探知,只猜測他的容貌必曾帶給他一段傷心往事。 「你大可放心,我不愛女人,也不愛男人,我對她,只有男女之愛外的情感。」殷戒以為他沉默,是誤會他對譚碔砆的感情,補述道:「再者,我有自知之明,絕不會去愛上一個我駕馭不了的人。」 聶滄溟微笑,忖思起殷戒平日話少,但說起話來條理分明,讓他留在碔砆身邊固然有用,但他已二十出頭,再留下來隻會扼殺他將來的前程。或許等他與碔砆成親之後,將殷戒送往南京聶府或者再多念幾年書,多接觸些不同形貌之人,強拉他出塔外,對他只有好處── 沉思之際,已到客棧。客棧是譚碔砆平日收集戰事消息之地,他一進去,目光晃過掌櫃與小二,隨意環視一樓客座,並無譚碔砆蹤影;賣唱的姑娘蒙面,他未費心神去猜,因譚碔砆的歌聲輕柔而沒力氣,不似賣唱中氣十足。 「二樓都滿了,客倌。」店小二叫住他。 「無妨,我上樓找朋友。」他上樓,果然客滿座,看見幾名姑娘背對著他與其他人共坐,其中一名背影極像譚碔砆。 他走上前。 「爹,你又要猜了嗎?只剩二次機會呢。」小菫追上來大聲叫道。 聶滄溟未應聲,走過一桌。桌旁只坐一名男子,他隨意看了一眼,注意到以這樣的天氣,男子穿的有些厚,桌前是四小碟的精緻點心。他抽開眼神,要往神似譚碔砆的姑娘走去,不知為何,心裡隱約覺得不對勁。 直覺迫使他又回頭,那男子仍然背對著他,只手托頰,坐姿有些慵懶,腦海赫然浮現殷戒提及譚碔砆扮女裝皆在晚上,同時終於明白為何覺得不對勁了。 這男子穿了耳洞。 「小菫,我要猜了。」 「第二次機會了,爹。」 「不必有第三回了,我若猜不中,就當我與她無緣吧。」他咬牙切齒地走到男子身邊坐下,不必抬眼,就知道男子的容貌。「碔砆,你真是在欺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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