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天官賜福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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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吃苦到快要發狂的地步時,他會想起禳福那充滿驚異的表情。 那天救回的年輕婦人姓沈,來到天水莊不到半個月就生子,鳳鳴祥一人忙不過來,他又放不下禳福一人,只好抱著她來,讓她陪著沈夫人,然後忙著去燒水。 當鳳鳴祥將那小小的嬰兒塞進禳福懷裡,禳福原是無動於衷,後來慢慢地注意到懷裡哭鬧不休的小娃娃。 那時,她的小臉湧上錯愕又好奇的表情,即使只有短暫,他也難以忘懷。 禳福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注意過外在的一切了,有時跟她說話,她也是隨口而無心地應著—— 目睹了那短暫的神色,珍惜地收到心中後,他下定決心殺人了! 發自內心地殺死她義爹! 不管花多少時間,他也要殺死那男人! 所以,五年來,他練劍練得比以前更苦,半夜了,就算禳福已睡,他也在院子裡練劍練到天亮—— 不管花多少時間、不管花多少時間——他一定要做到! *** 「——所以,你跟我是一樣的——」 才走進院子,就聽見滑膩到令人起寒顫的輕笑,他心一驚,快步沖向禳福閣。 「——不管你怎麼做,也只能與我擁有同樣的命運——多麼令人矛盾,不是嗎?這就叫生死同命嗎?誰想動我,我也不會死,因為還有個你在活著——你想死也死不了,因為我——」 斷斷續續的話,他聽不真切,也沒有費心凝視去聽,闖進禳福閣瞧見她義爹靠禳福極近,似乎在她耳邊低喃什麼。 「你在做什麼?」他毫不掩飾對她義爹的敵意,身手極快地擋在禳福面前。 那男人不經意地瞧了他一眼,唇畔勾起笑來:「你以為我會做什麼?,你看過我動手做過什麼了?」 「要毀掉一個人,你不會親自拿刀。」只會用言語刺激禳福,讓她掉進他的陷阱中。「你跟小姐說了什麼?」 「你何不自己問她呢?」 他咬牙:「小姐如你所願,如今過得與世無爭的生活,你不要再來打擾她!」 「嗯哼,是與世無爭,還是行屍走肉呢?」那男人笑道,笑意雖讓他的俊面看起來年輕許多,但臉上那股令人起寒的邪氣始終無法褪去。 「我是來做什麼的呢?啊,我想起來了,我是來告訴福兒,她將會有個義母了。」 「義母?」瞧了一眼禳福,她的神色未有動容,只是抓著椅把的手指泛白了。 「是鳴祥啊,餘滄元早該瞧出來了,他沒有透露這個天大的喜訊嗎?還是,因為你太忙了?忙著練武?」 「是鳳鳴祥!」他聽而不問她義爹別有用意的取笑,心裡暗鬆口氣。方才,真要以為這男人指的義母會是禳福。 「是鳴祥。她這女孩子真好,我幾乎想將她留在身邊一輩子——就跟你一樣,福兒,你知道鳴祥是誰嗎?就是那個破運不在時,會陪著你的姑娘。她跟你一樣,都二十了,再不嫁,可就是老姑娘了呢。而你,我會留在身邊,就算成了老姑娘,也有我養你,是不?!」 禳福垂下眼,並未作聲。 破運見狀,恨極自己的實力還不足,只得忍氣吞聲,說道:「小姐要休息了。」 「是該休息了,過兩天身為女兒的你,還有得忙呢,我會讓鳴祥過來,你陪陪她挑喜服。」那男人神情十分愉悅,也不管她是不是聽進去了。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轉身好心地說:「等義爹成了親,也該是有新子嗣的時候了,不過我可等不及鳴祥生一個,不如就收了那個叫小鵬的孩子吧,我瞧他聰明伶俐,很像當年的你呢,讓我好想對他做些什麼,反正他的娘是個沒有用的貨色,要解決——」瞧一眼破運。「有的是幫手,是不?」 破運心一緊,知道這男人暗示他找機會動手殺了沈繡娘。這是第一次,她義爹當著禳福的面,公然指派他任務。 他連忙瞧向禳福,她是垂下臉的,瞧不清她的表情,但她應是一如往常地沒有聽進任何人說的話。 不要聽進去啊,縱使他已染滿血腥,也不想讓她親眼看見、親耳聽見。 那男人似笑非笑地,轉身欲踱出門外,忽地身後幽幽傳來一句—— 「為什麼呢?」 「小姐?」 禳福慢慢地抬起小臉,視線的焦距開始凝聚在那男人身上。 「義爹,你處心積慮把我推進沒有希望的天地裡,現在又要借著毀滅我身邊的人硬拉我出來,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她義爹頗具玩味地笑:「我有主動毀滅過誰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啊,福兒,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不是嗎?連你身邊的忠狗,我也不曾威脅他拿起劍,是他自己選擇了守在你身邊這條路子啊。」 禳福微微眯起細長的眼眸,慢慢地、若有所思地注視他,半晌,輕聲但清楚地說道:「義爹,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成為這樣的性格呢?沒有一個人天性會像你一般,就算是命中註定你被環境影響,我也想知道在你背後,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造就了現在的你。」 那男人先是驚訝地往視她,隨即,一連串的輕笑響起。破運從未見過他笑得如此地開懷,眼中大綻光芒。 「鳴祥怕我,壽兒聽我的話,其他女兒們既敬又怕我,忙著爭寵、忙著勾心鬥角,只有你,福兒,你不曾怕過我,是不?就算我將你留在我身邊這麼多年,讓你看見我的所作所為,讓你身邊的人痛苦不堪,你還是不會怕我,仍然想要看穿我的內心,是不?哈哈哈!」這男人高興得輕輕擊掌,道:「啊,我真快樂。十個女兒都比不上你的貼心,就沖著你的貼心,我決定了,你跟我的命運,是糾纏到底了。」 那最後的一句話,讓破運毛骨悚然了。 等她義爹一局興地離開後,他遲疑了下,正欲開口時,她忽然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 「鳴祥想當義爹的新娘嗎?」 「當然不。」 「是嗎——她命中有大鵬展翅,誰也料不准義爹是不是與它有關,而義爹實在不像短命之相——」 「小姐,你想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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