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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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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醒以為五年來我多少變得收斂了,實則不然。」薄唇如妖的上勾。「我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包括自我控制,可是我心裡很清楚,我的本性依舊。」腳步停下,瞪著他的寒目是血腥。「我還是喜歡殺人的痛快,那股血味始終根植在我的骨子裡。」 「請……請你饒了我吧……」全身抖如秋風,連話也結結巴巴說不全了,這男人是鬼!是惡鬼!天啊,他誰不去偷,為什麼偏偏招惹這個惡魔! 「饒?眾醒不在我面前,我為何還要饒你?」 「大俠饒命……我以後不敢了……」眼淚鼻水齊流。他恨,恨自己為什麼要做小偷,縮短了壽命,這一劫他怕逃不過了。倘若真能逃,他發誓一輩子腳踏實地,不再做壞事了,上蒼,救命啊! 「眾醒善良,我不然。饒你一條命,倘若將來你又賣他人妻,豈不禍及無辜?」 黑夜裡,白光驟閃,彷佛為他開敏一道地獄之路。 舉刀半空。遲遲不落。還在等什麼?這一刀落下,將滿足他內心屬於罪孽的那一部分,那已經足他骨子裡不可分的一部分了,眾醒不在此,回頭誆騙她一個藉口就是。說這賊廝逃了,說他不慎掉進山谷裡,眾醒會信了他。 反正,他與眾醒是天地之別,上蒼存心讓他一輩子提心吊膽的,為什麼他不能洩恨? 溫婉病弱的臉龐浮在眼前。上蒼真有眼,為何所有的苦皆要她來承受?有本事就來找他啊! 眾醒既然甘願隨他隱居,那表示她已拋棄她該有的宿命,為何還要讓她無法忍受他的血腥氣味?是存心要他一輩子心如刀割嗎? 他瞪視著已然昏厥的賊人,舉刀仍然久久不落,妖野的瞳眸流露複雜難讀的眼神。 良久,忽而聽見大雨中有人低聲喊道:「叔叔。」 無赦抬頭,瞧見另一頭有個孩子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那是眾醒收容的小乞兒。 大雨依舊傍陀,回到破屋後,瞧見眾醒縮著肩守在門口。 「你就不會拿件外衣披著嗎?」他蹙起眉。她的身子沒了厚重的外衣,瞧起來更加贏弱,真怕一碰就碎。 「我在等你。」 「我知道,那也不必守在門口吹風。」他執起她略嫌冰涼的雙手,拉她進了房間。 「你渾身都濕了。」她說道,露出淺淺的笑,將衣櫃裡備好的乾淨衣服拿出來。 他看了她一眼,將刀放回高櫃上,脫下濕透的衣衫。「你不問那賊人的下場如何嗎?」 「我相信你,方才是我一時嚇到,事後一想,我是該相信你的。」她的臉微微泛紅,仍是過來幫忙擦乾他的身體。雖有夫妻之名,但一向止於摟抱而已。 「如果我說,他不慎掉下了山崖呢?」他問,執起她的下巴。她的下巴瘦削,黑瞳溫暖有情,雙頰難得有些血色。她的身子極弱,三不五時仍會小病一場,雖能自熬湯藥,但熬病時的苦豈是幾碗藥可以取代的? 每每看見她,是心痛,是心憐,但要地做手,除非他死,為什麼不讓他代替她受這百般折磨?他身強體壯,從未有過小病小痛,倘若真有上蒼,也真夠惡毒,明白讓她承受這樣的折磨,是讓他更難受。 她露出笑。「我相信你啊,你不曾騙過我,是不?」感覺他抹在她腰際上的手臂縮緊,她的身子完全貼上他赤裸的胸膛。驀地,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的眼有柔情也有難忍的情欲。對他始終有份歉疚,他是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而他的妻子卻無法碰觸,如果……如果她能忍受他身上的血腥味,也許他不必過得這麼難受。 「我是想騙你,騙你他掉下了山谷。反正神不知鬼不覺,大雨會洗掉我刀上的血跡……」他惱怒的歎了口氣。「卻洗不掉我身上的血腥味。我不是為他,而是為你,我可不要你因為我身上的血腥又犯了心痛的毛病。」頓了頓,他俯下臉,靠近她低語:「我將他綁在山上。」 「綁在山上?」她張大了眸子。「可是,現在外頭……」 「那又有何關係?他敢當賊,就得要有心理準備遲早有一日會被抓到,讓他淋了一夜的雨,算他幸運。」 「無赦,山裡有野獸啊。」她慌張的說。 「看他運氣好不好了,明兒一早,我讓你收容的孩子拿紙筆上山。」 「為什麼?」 他邪氣的笑。「讓他每天抄上佛經百八十遍,沒抄完就沒飯吃,抄上個十天半月,我就不信他不會受怕,以後瞧他還敢不敢偷人財物。」頓了頓,又道:「你收容的孩子跟著我上山,瞧見了我的所作所為,你要還有疑惑,可以去問他。」 她怔了怔,張口欲言。是該慶倖了,慶倖他沒有因一時激憤殺人,慶倖他以另一種方式來解決事情,雖然似乎有些狠,但也算是有進展了。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目光貪戀的瞧著她的眼,脫口喃道:「我好想要你啊,眾醒。我不要別的女人,就只要你……」 「無赦……」她咬住下唇,心痛起來。 他隨即輕輕推開她,搖了搖頭,像要甩去心頭那陣迷障。「上床休息吧,方才你好不容易才睡著,這一折騰,我怕你到天亮都還沒法睡。」他拿起乾淨的衣物,轉過身不再瞧她。 眾醒揪緊身上單薄的衫子。無赦至今未碰她,只為保住她的性命,她感激也心痛他,她又咬了咬下唇。脫口:「無赦,你……你要我吧。」 他攸地轉過身來,怒斥:「你在說什麼?要是你再發病——」她的身子迎了上來,踞起腳尖,冰涼的唇貼上他的。 他失神了一會兒,沉浸在她甜美的氣息裡。是迷戀也是心蕩神馳。但願時間停留在這一刻……腦海中忽地閃過什麼。讓他心驚的推開她。 她蹌了一下,他連忙扶住她。「怎麼樣,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心驚肉跳。她就如他心頭的一塊肉,割也割不掉了,寧願自己千瘡百孔,也不要她受一點傷害啊! 「我……」她抬起白?的臉,深呼吸了幾口,流露微許迷惑。「無赦……好奇怪,我……好像不難受了……」 他以為她在強忍,卻在見到她未有冷汗,也無痛苦難忍的神色時,驚訝的撫上她的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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