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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如果他沒有注意到隔在薄薄被單下的身軀微微起伏著,他幾乎以為那只是個——緊抿著唇,一股熱氣突然湧上他的雙眼。

  遲疑地,他走向她。自從十六歲那一年獲知他有個生父,不得不改姓為齊姓,他抱著仍然不明所以的娃娃痛器失聲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了。但此景此刻,他的激動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他不知該感謝老天讓他的娃娃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點,或是大罵老天讓他的娃娃受到如此令他心痛的傷害。

  如果可以,他願取代加諸在她身上所有的痛苦。她是如此的驕弱,嬌弱到他生怕一絲微風就會把她吹跑,她是讓他放在掌心上疼愛到大的娃娃,而那個該死的偷兒竟然敢這樣對待他最寶貝的娃娃!

  他絕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在傷害了娃娃之後,還能不受良心譴責而安逸度日,如果那偷兒真以為齊霈陽是個好對付而不足為慮的男人,他就等於是為自己簽下了死亡書。

  齊霈陽的眼光再度停留在娃娃脆弱的臉上,輕觸這張稍稍冰涼的臉蛋,他簡直有說不出的心疼——

  “霈陽!”行雲走進來,在見到娃娃時,臉色微變。“我們該走了,明天早上等娃娃移進加護病房,我們再來探望她。”

  “我想留下來。”

  “除非你是這家醫院的董事長。”風鵬跟著進來。“而既然已經確定娃娃沒有危險,現在我們所要做的不是守在娃娃身邊,而是配合警方抓到那個該死的偷兒還有撞到娃娃的那個肇事者。”

  想到他們,齊霈陽的臉就冷了下來。

  “沒錯,我們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不是嗎?”行雲想要勸他離開這裡。

  依依不捨地多望了心娃兩眼,齊霈陽低聲呢喃:“娃娃,明早我再來看你。”

  他打算在心娃接受那雙暫時失明的眼睛的同時,能夠陪在她身邊,然後他就要親自揪出那該死的偷兒和肇事者。心娃是那麼善良、那麼具有同情心的女孩,她不該得到這樣的結果,至少只要有他齊霈陽在,他就會為她索回代價。

  他發誓。

  顧行雲和顧風鵬在一旁見了他的臉色,全不寒而慄。

  因為他們相信齊霈陽說到做到。

  他們不約而同地可憐起那個傷害娃娃的人!

  ***

  聽著警笛聲在顧心娃住所前停下,他混在好奇的圍觀者之間注視著混亂的一切。

  他表面為這個可憐的鄰居大歎惋惜,暗地裡卻嘲笑著這些愚蠢的警察。

  他們絕對想不到嫌犯之一竟然當著他們的面與圍觀者談論這場“意外”。

  他的眼光從人群之中看見靠在路邊的一攤鮮血,滿意的笑容浮現在他得意的臉上。

  自從他發現齊霈陽的弱點後,他一直精心策劃如何才能讓齊霈陽痛不欲生。

  而現在,不用他動手,齊霈陽照樣得到教訓,這點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雖然他不太明白那車的車主是誰,但他相信齊霈陽的敵人不只他一個。

  那輛車就算不撞死顧心娃,也會讓她失去半條命。屆時,他將等著看齊霈陽痛苦的模樣。

  他微笑著,怨毒的心情始終盤距在他心中,直到今晚才有所抒發。

  但那並不代表他的報復行動完成,他憤憤想起齊霈陽的所做所為——

  不!除非齊霈陽死的那一天,他心中積恨才能消失。

  他幾乎等不及那一天的來臨!

  §第三章

  齊穀清是一個集風趣、幽默、學識于一身的男人,雖然六十出頭的年紀已經讓他一頭梳理整齊的頭髮顯露斑白;不過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是謝曉玲的最愛,身為齊谷清妻子的她瞭解自己的丈夫有一副不急不緩的好脾氣,不過那只是配合他溫儒的外表,實際上齊穀清擁有一副孩子似的牛脾氣及深不可測的心機;所幸他“深沉的心機”向來只工於事業和閑來無事捉弄自己的兒子。齊朝生,齊谷清的長子完全遺傳了這項齊家優點,而次子齊霈陽則擁有一副永遠冷冷淡淡的神色,然而身為他的母樣,謝曉玲十分清楚在他冷傲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脆弱、多情的心。

  一對夫婦共度半生,從來沒有見過兒子臉色慘白,像是承受了什麼重大悲痛似地,神色恍惚的走進齊家。

  謝曉玲明白除非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否則齊霈陽不可能讓情緒表露在臉上。

  她急忙放下編織的樂趣,迎上前去。“阿陽,出了什麼事嗎?”

  齊霈陽緊抿著唇,兩眼像是痛苦,像是濃濃的恨意似地瞪著黑色的沙發,對於謝曉玲的關切恍若未聞。

  齊穀清揚起眉,“該不會是為了前幾天報上渲染的過去式婚約吧?”他的話聲中滿是嘲弄。他和曉玲深夜未眠主要是想跟齊霈陽談談馬純欣的事。

  如果不是親朋好友通知他,向來不看影劇版的齊穀清還不知道自己兒子又解除婚約了呢!

  謝曉玲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聲,因為她深知丈夫的用意。

  自從五年前大兒子齊朝生攜兒帶眷的往歐洲開拓市場,除了偶爾回國控望兩老外,全副重心移至新成立的公司;因此齊穀清退休後,閑來無聊之際最大的樂趣便是捉弄次子齊霈陽。

  謝曉玲注視著兒子:“阿陽,是不是公司有什麼不愉快的事,說出來給媽聽——”她想起今天是顧家養子女的聚會。“還是今晚的家庭聚會有什麼不開心的?行雲脾氣最好,不可能惹你生氣,八成是風鵬這個直性子說了什麼話惹你不開心,是不是?心娃怎麼也不出面替你們排解排解,大家都是好兄弟——”

  “家庭聚會很好。”他沉重的吐出這句話,憤怒的眼光移到齊穀清臉上。

  “爸,我想借用你的影響力。”齊霈陽泛白的拳頭用力捶向沙發。

  齊穀清眉一皺。“你想做什麼?”

  “我要追查兩個人,也許是同夥,也許是完全不相干的人。”齊霈陽打定主意要他們付出代價。

  “是誰想自殺,惹上你了?”齊穀清態度一派悠閒。

  “他們傷害娃娃。”他幾乎是用力地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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