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情惑那西色斯 | 上頁 下頁
三〇


  原以為她已經熟識了他的本質,卻在不經意中又觸及了陌生的黑宿原。

  他的個性究竟有幾面?在眼花繚亂之中,縱使她是他的影子,但她追得上他嗎?啊,她還不死心嗎?就為了那一句話嗎?

  他說,他愛她。

  她微笑地閉上眼。

  他是一個隨心所欲而又傲慢跋扈的男人,但,她卻是一個不懂死心的小女人,尤其在發現他的眼隱含溫柔之後——

  啊,黑宿原也懂得溫柔嗎?

  無妨,就當她是在作一場好夢吧!

  「那西色斯島成了音樂的殿堂。」

  「我並沒有邀請你進來。」黑宿原冷淡地低語,修長的指尖下依舊泄出跳躍的音符。

  依舊?樊落掀了掀眼皮。

  「我知道。我只是想確定我們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享受』你的琴聲?」

  「你可以走,安皮斯,我並沒有留你在島上做客。」

  「這是黑宿原嗎?」安皮斯的聲音充滿虛偽性的驚奇。「幾個月前趕我出那西色斯島的方式可不是用說的啊。」那時的黑宿原殘酷地扔他到沒有香味的動物園裡。

  「你想再嘗一次被野獸追的滋味?」

  「不,不。」安皮斯的聲音蓋住了樊落爬起床弄響的輕微聲響。然而莫名地,安皮斯像發現了她的驚醒,而轉過頭朝她眨了眨眼。

  樊落正想開口詢問,他卻早了一步。

  「你已經坐在這裡彈了一天了。」

  「你還沒滾。」黑宿原眯起眼。

  「咯咯,忍冬希望你能再繼續尋找龍麟,在你花了那麼多心血之後,沒有理由放棄的。」

  「那種東西誰要就給誰好了。」黑宿原的指尖雖然滑在琴鍵上,但妖邪的氣味開始霸據了他的心智。他的眉微微高聳,嘴唇野蠻地撇下。「誰愛找死都不幹我的事,你可以滾出去了。生前艾蜜視你為友,但並不表示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裡。」

  「這樣啊,那算啦!」安皮斯狡儈地笑一笑,退後數步走至床沿。「反正我已代忍冬轉告,我也沒必要鏜其餘的渾水。啊啊,樊小姐,你醒啦?這是我的名片。」

  話才至尾,正巧樊落打了個小小的噴涕,才沒發覺黑宿原皺起眉地轉過身。

  原是邪氣的神色在鎖住她之後,逐漸褪去;他的唇不再野蠻,反而顯得有些溫暖,渾身上下原有的妖邪如同黑影般的逃離。

  安皮斯目睹了這項奇跡。在那西色斯島上有上帝的存在,但絕不是黑宿原;他也只是一個人類,會懂得愛人的男人。

  「你也該起來了。」黑宿原靜靜地說。

  樊落扶著有些昏沉沉的頭。「我到底睡了多久?」

  「加起來有四天了吧,我想。我要的可不是一個病人。」

  「我生病了嗎?」樊落低語,迷迷糊糊的記憶歸回本位。「我很久很久沒有病過了。」

  「我也沒見你哭過。」黑宿原忽然冒出了這一句。

  「咦?」樊落不解。眼前的黑宿原依舊很奇怪,像是推不動的山佇在那裡,而從他的眼神看出他隱藏了所有可以讀出來的訊息。

  她的黑眼抬起,看見了落地窗是合上的,但外頭星斗滿布,距離上一回她醒來的時刻是白天……他彈了整日的琴嗎?為了她?

  「咳咳。」安皮斯打斷了他們的對望。「我的名片……記得嗎?樊小姐?」

  樊落莫名地看著塞到她手裡的名片。「神父也有名片的嗎?」

  「哈哈。我自掏腰包嘛,安皮斯是艾蜜女士為我翻過來的中文名,見到了沒,上面的Peace是我的原名,原是和平之意,哈哈,我的父親大概預知了他的兒子會選擇了服侍上帝的神職吧!」

  「你可以暫時讓你的嘴巴閉起來休息。」黑宿原有些不耐煩。

  安皮斯聳了聳肩,對著樊落微笑。「記得,有用到我之處,儘管吩咐,我是喜愛和平的安神父。」他意味深長地瞅了黑宿原一眼,而後退出房門。

  「你餓了嗎?」他問。茶几上是託盤,上頭尚是溫熱的粥。他停在床沿半晌,才從另一頭拉了一把椅子過來。

  肯定有問題。樊落懷疑地接過肉粥,他的樣子像是刻意跟她保持距離,這不是她所認識的黑宿原。

  「怕有毒嗎?」他的唇笑著。「我事先嘗過了,瞧我現在安好,保證沒問題。」

  「你嘗過了?而你卻不怕?」

  「哦?我忘了提過嗎?我是試毒劑,從幾歲開始沒印象了,不過我有十年的時間每日服一點毒藥。」他見她瞪大眼。「我是百毒不侵,你放心。你跟在我身邊,不會有事,你不必一塊接受那種折磨。」任何人在碰她之前,必須先解決他。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沒有跟她提過?她的眼移到肉粥。啊,何時那西色斯島也開始用起白米來?那不是東方人的喜好嗎?

  這……算是為了她嗎?

  為什麼?跟她保持距離卻又像是在時時刻刻關切她?因為她的一句話彈了一天的琴?不,不,這不是黑宿原,這絕對不像是黑宿原,她覺得陌生,太陌生了。

  「為什麼?」他以為她在詢問他的過去。聳了聳肩,開口:「我曾經是次子,但從兄長死後,我就是黑家唯一的獨生子,這種事司空見慣。你不吃嗎?或者什麼地方不舒服?」

  「不,我睡得很舒服。」

  「我希望你的精神能夠儘快恢復。」他認真地說。接過她吃了幾口便吃不下的肉粥。

  「好教你繼續打擊?」她輕笑打趣,而後她莫名其妙地見到他的神色變得奇特。「我……說錯了話嗎?」他的臉像是重病末期了。

  黑宿原沉默了許久,然後驀然彈了彈手指,站起來。

  「我們必須談一談。」

  「啊?」她瞪著他。看見他刻意隱藏的狂傲自負全給掀露了出來。「幹……幹嘛啊你?」

  他脫去黑色的外套,上床。

  樊落迅速退至床角落,黑宿原的動作更快,拉住她的手臂往懷裡帶,兩個人翻滾在床上。

  「你想幹嘛?」樊落氣喘吁吁地被壓制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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