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乞兒弄蝶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主意一定,她倒也不再煩惱,當下便明白嫁給了裴穆清不但是件好事,還可讓她成為小富婆呢!試想,每月有十個銅錢可拿,一年有十二個月,相當於一百二十個銅錢。若跟裴穆清成親了,就可以拿一輩子。一輩子,少說也有五十餘年的時間,這樣算下來……老天爺!豈止是小富婆而已?簡直可以號稱是關外第一富婆了——半晌的時間,她都在那裡計算著這五十餘年到底可以拿多少個銅錢?好讓自個兒滿足一下。她過去不識字,不會算數,但這幾日裴穆清拿個小算盤從簡單的開始教她,如今那別致的小算盤也成了她的寶貝,鎖在她的百寶箱裡。大概唯一進不了她百寶箱的玩藝就是眼前這本詩經了吧!她背都背死了,又沒什麼價值,哪會將它當成寶貝?

  “弄蝶小姐,有人來看你啦。”富海連叫了三大聲,才將弄蝶喚回神來。別看她手裡捧著本詩經,心神可都早就飛了。

  瞧這幾日裴穆清要她背的不是“人之初,性本善”,便是什麼“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是三字經又是詩經的,她的腦袋都快給塞滿了!就不知古人怎會有這麼多閒暇時間去寫這些難背的詩?難不成他們都不用去工作賺錢嗎?若真是如此,又哪來的飯可吃?哪來的床可睡?以往她當乞兒的時候,總得很努力很努力的向人乞討,才有飯可吃。若這些古人僅作個幾首詩便有飯可吃有屋子可住,那她也來作幾首詩,豈不就能發財了?

  “弄蝶小姐!”富海輕歎口氣。不消說,弄蝶一定又是在作白日夢了!想她即將成為裴家牧場的女主人,富海真有大哭一場的衝動。

  “幹嘛?我還沒背完呢!那姓裴的就想要來驗收啦?”

  “不——少爺有事外出了,是有客來訪,想來見見弄蝶小姐。”

  “誰啊?”在此地,除了裴穆清外,她可是沒親沒故的。

  “拜火教教主白若亭。”

  “我又不認識他——”弄蝶瞧見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門邊,仔細想了想自己會見過他嗎?似乎有所印象,可又記不起他是誰來。

  “裴姑娘,不過月餘未見,可是忘了在下?”白若亭微笑著走了進來。“記得當時在下問姑娘可曾信教時,你是怎麼回答的嗎?”

  努力的想了想,弄蝶恍悟的大叫一聲:“原來是你!我不是說過我不信教了嗎?你這人倒也奇怪,老問人家信不信教?怎麼,你整日都沒事可做嗎?”

  富海瞪大了眼,那眼淚忽地在眼眶打轉起來。想想,若讓人知道裴家主子未過門的妻子竟會口沒遮攔的胡亂說話,豈不丟盡裴家的臉?有時候,他還真懷疑裴穆清到底是怎麼看上她的?然而,雖說她與那彭寡婦相比的確是相差太遠,但若真要讓裴家下人來選,大夥兒還是會選這平易近人的弄蝶。不過,以他二十三年來所積累的經驗和智慧,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這裴穆清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關外女子多得是,又豈是一個小小弄蝶所能比得上的?

  但現在多想無益,無論如何,她已經註定要成為裴家牧場的女主人了,這已是不爭的事實。既然無法改變,抱怨也無用,倒不如做些實際的改變——例如教她如何成為談吐得體的女主人——這主意倒不錯!相信經過他的調教之後,只怕人人見了裴家女主人都得豎起大拇指贊聲好不可!

  想著想著,他竟破涕為笑,仿佛離那美好遠景已相距不遠了。讓一旁的弄蝶看得好生奇怪,當下也不去理會白若亭,反倒向富海大聲問道:“你是想起什麼好事來了?瞧你笑得這般神經!”

  富海回過神來,悄聲說道:“當著白教主的面,說話不得無禮!若是讓少爺知到你如此的沒大沒小,只怕會怪我這個做管事的督導不周。”

  弄蝶睜圓了眼,罵道:“難不成你想打小報告?”瞧他小鼻小眼的,加上一張猴子臉,看起來就像是會打小報告的那種人。而富海的表情正顯示了他打算如此,所以她當然生氣啦!

  須知近日裴穆清管她管得可緊了,就像是管犯人似的!以前還由得她胡來,現在可就不行了。自那日他宣佈……不!是命令下個月初她要與他成親時,她還挺傻氣地問他:“若是不答應又如何?”此言一出,只見他盯著她瞧了好半晌,瞧到她的臉都紅了,好似她問了什麼蠢問題似的,這才緩緩答道:“這可由不得你!”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問她?從此以後,她的日子就難過得很了,每日都得待在閨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等著成親之日到來,煩都煩死了!若不是每日下午裴穆清都要挑個空檔來驗收前日所教的東西,只怕她連想見他一面都難嘍!想想,似乎還是以前的日子來得開心,尤其瞧這富海是愈瞧愈不順眼,根本當他就是個臥底的間諜——他老把她的一舉一動都一字不漏的轉述給裴穆清聽,不是間諜是什麼?

  她哪知裴穆清之所以管她管得緊,還不是因為殺人魔之事尚未解決,為防他再找她下手,所以才將富海留在她身邊。

  白若亭瞧弄蝶氣呼呼的模樣,於是本著排解糾紛的心理朝富海道:“弄蝶姑娘是個坦率的女孩兒,說話雖是不雅了些,但也可見她真性情流露無遺。得妻若此,是裴主子之幸。”

  富海連忙點頭稱是,心中雖頗不以為然,但還是先退下去張羅茶水。

  弄蝶轉了轉眼珠子,好奇的瞧著他。

  “咱們又不熟,我來找我究竟有何要事?若當真要勸我信教,你就免了吧!我裴弄蝶不信教也有十六年了,瞧我現在還不是活得挺好的?所以呢,你也別老勸人信教了,找個工作才是真的!免得到時候餓肚皮了,就知道銅錢的重要啦。”說來說去,就是希望他快快離去,下午裴穆清還要來驗收她的三字經呢!瞧書上頭認識的字也沒幾個,竟要她開始背起書來,簡直當她是天才嘛!

  只見白若亭笑了笑。“今兒個本想前來恭賀裴主子大喜,順便瞧瞧那殺人魔之事是否能幫得上忙,卻不料裴主子有事外出了,所以就想過來先向你恭賀一聲。裴主子可是少見的好漢子——”

  弄蝶不耐的揮了揮手,阻止他再繼續讚美裴穆清。

  “我當然知道他是好是壞。先前你說什麼殺人魔之事,可是在說那個殺了好幾個姑娘的殺人魔?”她蹙起眉道:“這殺千刀的!淨殺一些弱女子,哪日若是讓我碰上了,非好好讓他吃一頓苦頭不可!”

  白若亭愣了愣,脫口而出:“難道弄蝶姑娘不知那日傷你之人就是殺人魔?”

  這回倒輪到她愣了好一會兒。

  “如今關外流言挺多的,說弄蝶姑娘是唯一的生還者,那殺人魔定會再回來,所以——”白若亭忽地警覺到自個兒的話似乎太多了,想他平日可不曾如此多言,一時說溜了嘴,若是讓裴穆清知道了,只怕拜火教也別想再在關外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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