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聶十郎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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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走吧,哥哥,咱們還要去找大夫呢!”她有些狼狽地扶著病青年走出城外。 與宮萬秋錯身而過時,明知他在注視著自己,她偏轉頭向他用力扮了個鬼臉:“你心跳聲真大,別對我哥哥胡思亂想,你明不明白啊!” 城外,有一匹駿馬被人牽著,馬背上的坐鞍是某間民信局專有。病青年跟少女路過時,覷見身後一直有人在注視。 “真是匹好馬啊。”病青年在馬前停了一會兒,才與少女雙雙離去。 “是不是還在看呢?”病青年略帶好奇的。 “哼,他在看你呢,哥哥。” 還在裝?未免太入戲了吧。“兄長”西門庭摸上緊緊貼附在自己臉上的人皮,很有趣地說:“你怎麼知道宮萬秋有斷袖之癖?我還當他讓你迷得暈頭轉向呢!” “少女”聶拾兒忽然停住,很認真地注視他,全神警戒。“來,笑一個,不要笑得太燦爛,適中就好適中就好,要張嘴的。” 西門庭雖不知他在搞什麼,但他仍綻出很有趣的笑。 “糟了!”聶拾兒往後一跳,連忙遮住眼睛。“我一定發瘋了!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簡直是男女通吃!連我定力這麼好的人都差點失控!”他捧頭哀哀叫。 西門庭對他的胡言亂語加瘋樣,已經練到視若無睹的地步,只道:“你做的人皮真精美,不知道有沒有依據?” 聶拾兒的心思迅速轉移,很驕傲地翹起鼻子,道:“當然有!要扮成一個無中生有的人很簡單。你老哥我,覺得一點挑戰性也沒有,於是,我就做了一張我十二弟的臉皮……”連他都不得不讚歎十二弟生得好啊。 “十二弟?我以為這張臉皮的主人是個姑娘家。” 聶拾兒哼聲瞧他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真不好意思啊,挺之老弟,我家十二是男不是女,你想登門求親,那可得等下輩子。” “搞不好你家十二弟是女扮男裝呢。”西門庭笑道。 “哼,他要女扮男裝,從小看他看到大的四哥豈會不知?” 西門庭聞言,笑道:“你說得是。一個人要女扮男裝不容易,一定得要幫兇才成。” 聶拾兒只覺他話中有話,卻摸不著邊際。 “你真聰明。”西門庭笑道:“知道宮萬秋不但會親自守城門,還會找趙夫人跟信局的馬來。”不但臉變了,把他身上的味道徹底改變,即使以馬認人,也認不出來,他不得不說拾兒在這方面很有功力。 “我說過他是一個心眼很多的男人,也許他會盯著一個普通的姑娘觀察,卻不會目不轉睛地看著任何有可能毀他名聲的女子看,因為他已經有宮小姐這個心上人了,哎啊啊,怎麼那只母老虎不乾脆來個郎有心、妹有意的戲碼,害我很辛苦耶。”聶拾兒把腰間的腰帶一扯,看似普通布料實則軟質的質材,用力一拉,他蹦蹦跳跳的,胸前嘩啦啦地,一堆東西全落在上頭,然後一折,即成他最寶貝的百寶箱。 他抬頭,沖西門庭一笑:“如何?跟我在一塊很有趣吧?” 西門庭聞言,點頭:“是很有趣。”頓了下,意味深長地笑道:“非常有趣。” 恩弟,近來安恙? 我在信局做事一切順利,老闆是個好人,同事與我相處融洽。如果說,有什麼遺憾,那就是無法偶爾與恩弟天南地北地聊話。 大哥雖然沉穩,值得信賴,但年歲畢竟相差過大。也許你不相信,但大哥對我,猶如老嬤子嘮叨一般,其他義兄我一向很少接觸,如今想來,恩弟是我在府裡最常聊天的對象。 我的生活過得很好,你若不適,不必回信,只要看信即可。 我有沒有提過,這兩年來,我有個通信的老友?我沒見過他的面,也沒看過他的畫像,可是,我對他感覺很親近。他姓聶,是個胡吹臭蓋很有趣的小子。 你知道我對新鮮事一向有點興趣,但也事事隨緣,所以,他極具趣味的信,我很是期待。 我第一次拿到他的信,收信人上寫著“快來救救我”!內附一張詛咒信,寫著“見死不救者,必亡”! 我心想,這人到底是瘋了,還是傻了?信裡十句話裡有七句是在吹捧自己,他到底是在求救,還是在開鑒賞大會? 恩弟,與他通信至今,我才明白這世上有一種人,即使成天嘻嘻哈哈,但最真實的一面絕不會輕易示人。 聶兄即是如此。 他的真心不知藏在身體的哪裡,一直沒有人察覺,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深沉的面貌。 人的神色、人的言語、人的肢體動作,總會在不經意中流露最真實的想法。可是,大部份的人忘了,原來在文字之間,也會藏著許多連自己都不清楚的暗示。 恩弟,我很高興進了西門家,也很高興進了楊柳信局,雖然我不確定自己的未來,可是,我很感謝你我是一家人,而我也有極淡的盼望,有朝一日……我與聶兄也能成為聶兄他嘴裡的至交,雖然我挺懷疑他信上知己滿天下是假的。 我身處這個小鎮,雖然偶爾遇見有趣的事,都遠不及聶兄的出現,但我並不刻意想見他,能維持偶爾的通信,對我來說,就已足夠。 你一定有所微言,怪我太過被動,是不? 我喜歡有趣的事,但也喜歡順著該有的路走,老天爺怎麼讓我走,我就怎麼走,這就是我的性子啊。 下回再聊,我得去回聶兄的信了。他近日被他師父操得緊,說是半夜三更寫信叫我救他,我要真出現在他眼前,他可能還傻眼了呢。 隨信附上一帖藥方,請看看對你病症是否有效,但願下回寄信時,能聽見好消息。 祝平安 小六挺之筆 §第三章 嘩啦啦的,一陣西北兩狂下。 “快點快點!”聶拾兒一馬當先地沖進破廟,回頭喊:“挺之,你動作慢,小心會著涼,我可不負責伺候你的啊,” 破廟冷颼颼的,他像小狗一樣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好慘哪,以往跟師父出門,從沒這麼狼狽過,他專門負責打點師父跟自己的飲食起居,隨時讓他倆保持美美的狀態,現在師父不在了,他的黴運簡直就像是天降橫禍,連老天都不幫他。 身後慢吞吞的腳步聲走進破廟。他知是誰,連頭也沒有回地脫下濕透的衣物。 “挺之,這都要怪你。沒事去什麼民信局寄信,都是個大人了,就算丟掉個幾天,你那間老順發也不會哭天喊地。”我劈我劈我劈劈劈,把供桌四腳劈斷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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