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聶十郎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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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之,你果然是我的生死之交!從咱們通信開始,我就知道沒白交你這個朋友,連我兄長都沒有你來得義氣!好,現下我有個法子,你快把衣服給脫了吧!” “……脫衣服?”西門庭揚眉。 “你不覺得咱倆穿的衣服很相似?魚目混珠的事我常做,先讓我扮成你混出去,然後你再光明正大走出去,絕不會連累你!”聶拾兒信誓旦旦地說。 “你是說……易容?”西門庭很有興趣地問道。常在信件上看見他提“易容”,只知這玩意很神奇,卻從來沒有目睹過。憑他兩手空空怎能變成他? 聶拾兒嘿笑了兩聲,道:“易容之術,博大精深,我的百寶箱雖然被那婆娘收起,但也不打緊。你頭一遭來宮府,見過你的最多也只有……” “只有一個小婢女。” 聶拾兒雙眼一亮。“那太好了!我不必扮你扮得唯妙唯肖,只要有五分神似即可……”細細觀察西門庭的長相,訝異他的肌膚甚佳,直覺伸手摸他的臉,頓覺一陣嫩滑……見西門庭微微撇開臉,他很知趣地收回手,嘴裡說道:“眉毛比我細,眼睛比我大,嘴巴比我小,鼻子比我塌了點,沒有我好看……這都不是問題,你的皮膚是曬黑的吧,怎能曬得這麼均勻?” “我天生的。” “好巧,我天生膚白而美,連我都覺得老天爺特別疼我,賜給我一臉好皮相,來,你笑笑給我看。” 西門庭聞言,也不問為什麼要笑,直接微微笑著。 聶拾兒研究地注視他,嘴裡喃道:“你笑的時候很普通,眼旁人沒什麼兩樣嘛,剛才果然是日頭太毒,不小心把我的眼睛給戳傷了……你多說幾句話我聽聽。” “要我說什麼呢?” “隨便嘍。”聶拾兒說道,同時注意到這小子的聲音有些低啞,像在憋笑。要學也不是在一時半刻就能學好,不過扮挺之的好處就在不必太像即可。 “我記得你在信裡提過,你也二十三了,也該是時候成親。怎麼不將就一下呢?” “哇,挺之小弟,你是派來的說客嗎?什麼叫將就?娶老婆是一輩子的事,來!告訴我,你這裡叫什麼?誠實點,別撒謊!” 西門庭默默地垂下視線,注視著聶拾兒拍打他胸口的手掌。 “你不用打得這麼用力,我知道這裡叫心。” “對,挺之,這裡就叫心。沒有經過我的心同意,我絕不會娶她當老婆,何況我還不想英年早逝,死因不明。對了,你呢?有沒有意中人?”意思意思問一下。 “沒有。” “你放心,我又不會搶你的老婆!我這人啊,最講義氣,絕對不會從生死之交的老婆床上跳起來……你雖稱不上十分俊俏,不過你這種型,在現下這種世道還算小小熱門點。說吧說吧!” 他興致勃勃,讓西門庭很想提醒他,現在他是在逃亡,可不是在客棧閒話家常。 “我一切聽我家大哥的話。除非他替我安排,否則我不打算談論婚嫁。”西門庭坦白道。 “哇,這麼傳統?” 西門庭微微抿笑,並沒有答話。 “還是,你太不放在心上了?”聶拾兒自顧自地說,沒有瞧見西門庭在聽見這句話後,多看了他兩眼。“這可不好,年紀輕輕就這麼爽朗,心頭沒有陰影的人,活在世上也挺無聊的。不過你可放心,以後我讓你天天有陰影……糟,有人來了!”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聶拾兒立刻拉下他,雙雙躲在茅廁的門後。兩人肩頭相抵,聶拾兒不經意地覷了他的側面一眼,隨即又調回—— 近看之下,這小子的臉真的細膩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啊…… 西門庭像注意到他的視線,跟著轉過臉來,兩人鼻尖輕觸,西門庭依舊抿笑,微往後退。 好涼好細的鼻頭啊……聶拾兒暗訝。 “姑爺!姑爺,你在哪兒?”茅廁外有人嚷道:“要讓小姐知道姑爺逃跑了,咱們一定完蛋!” “……茅廁裡有人呢,該不會姑爺躲在裡頭吧?” “不不,是方才送信來的大哥內急,他借茅廁一用。”說話的是先前引路的小婢女。 聶拾兒用力拉了下西門庭的衣袖,後者輕咳了一聲,大聲說道:“不好意思,是我,我肚子痛,所以……”話還沒有說完,忽然響屁一起。西門庭的話停住,視線緩緩對上聶拾兒。 聶拾兒對他豎起大拇指,做出口形:這樣才像嘛!我很聰明,是不? “……” “好臭,咱們快去其它地方找吧!”外頭的宮家僕人掩鼻分頭尋去。 “怎樣?我這叫急中生智,不然人家一開茅廁門,我可完也。”聶拾兒得意揚揚地說。 “……” “挺之,你不誇我兩句?” “……我在閉氣。” 聶拾兒咧嘴笑著,很夠義氣地拍拍他的肩,道:“反正我也不怕把最醜的一面給你看,都是兄弟嘛,不,咱倆升格當生死之交了!既然老天爺讓你如天神下凡來救我,那表示咱們很有緣,我跟你,既然無福當親兄弟,好歹義結金蘭!小弟,快叫我一聲十哥吧!”他親熱地笑著。 “……我想我考慮一下。”西門庭依舊有趣地笑道。 “好吧,你可以慢慢考慮,先把衣服脫了吧……” “……麻煩你背過身。” “哇,都是男人,你還害臊?”聶拾兒取笑。 “我是很害臊。” 既然當事人都承認,聶拾兒只好摸摸鼻,轉身拉開腰帶,嘴裡說道:“咱們就約在鎮外五裡見,再一塊進城好了,到時我再把信局的馬還給你。” “嗯。”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聶拾兒很想偷窺,不過怕他這個害臊的挺之小弟一氣之下獨自離去,他這肉體可就完全得被宮家小姐吃了,他可不要啊。 背著身,把衣服往後遞去,同時接過西門庭的衣物。一摸衣料,聶拾兒訝道:“這衣料很不錯,在這種地方很難買吧?”即使是在南京城,這種質地不便宜。他一個窮酸小子守著信局,一年能掙多少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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