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南臨阿奴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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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飽滿……」她搖搖欲墜。五哥這話是不是露骨了些?他這又是從哪兒偷看的啊? 他又笑,神色帶抹憐愛。「只要身子健康,發色是黑是白又有什麼關係?阿奴,你在我還活著的此刻想做什麼呢?」 她心裡一跳,本想要他別亂說話,但想到大哥跟三哥正值壯年地走了,誰知下一刻…… 「我……」她眼色略略迷蒙,從他面上移到他身後牆上掛的畫軸。 在村落裡的矮屋裡掛畫軸委實怪了些,但五哥要她佈置這個家,她就照著自己的意思做,托著他畫了一幅飛鷹與青蛙共處一景的圖。 她本以為,他會畫一隻在天空飛的雄鷹,還有一隻追著他跑的地上小青蛙,哪知,他確確實實畫了一隻正在飛的老鷹,然後,嘴裡叨著一隻小青蛙。 小青蛙沒有翅磅,追不上,老鷹就叨著它一塊走,誰也不會落下。 她鼓起生平最龐大的勇氣,卑微地說出自己的願望。道:「五哥是學士,終究會離開南臨,走回自己的道路上。不管你的足跡到哪,阿奴也……」 「也?」他略略沙啞地鼓勵著,似有不套出來絕不罷休的意思。 她下意識壓上她腰間那個藏得妥妥當當的蝙蝠帕子,咬住唇,清楚地說道:「阿奴也想跟著五哥走,一塊並肩而行,在阿奴的有生之年裡有能力守護著五哥。」她終究不敢說夫唱婦隨。 在她心裡總是忐忑不敢將情愫挑明,怕這一挑明,又一回頭赫然發現是她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徐長慕垂著眼笑著,良久,他才揚起眉。 「阿奴,你許下不得了的承諾了,如果你中途逃跑了,想放棄不幹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第十章 她是不是被五哥養刁了?還是被他故意為之,讓她只習慣他的同床共枕? 徐烈風心裡有點小哀怨,摸黑走出木屋。外頭不冷,還有星星可數呢,她索性坐在門前的小階發起呆來。 兩間木屋,男人跟男人一塊睡,剩下一對姐妹的就兜在一塊。四姐睡得很好,也不會亂翻身,但,她就是覺得身邊的人不一樣,令她徹底失眠了。 她回頭看看另一間木屋,眼尖地發現裡頭有一絲絲的微光。他們還沒睡? 她起身走到木屋的窗邊,正想探頭問問裡頭人是不是需要棉被什麼,哪知她耳力極好,馬上聽見身處內室的二哥居然說著:「雖然只有大魏才有這習俗,但你是學士,說不得以後以大魏為家,人家問起也好答。還是快點趁百日內成親,不然得等三年後。」 她一呆,聽見五哥脫下外衣的窸窣聲。 「你快點娶吧,否則萬一拖不到明年……」 她心跳得極快,連忙拿出蝙蝠帕子偎在臉頰上。連二哥都覺得她…… 「二哥,誰拖不到明年?」徐長慕慢條斯理地問。 「……你以為我希望麼?」徐二咬牙道:「我跟定平傷勢漸好後,來與你相約城裡的這一路上,問過每一個找得著的大夫,都沒聽過少年白頭的症狀。她那樣……」 「阿奴好很多了。南臨大夫看不出,因為他們是庸醫,等到了大魏,自有名醫可以治好她。」 「……如果她一輩子就這模樣呢?」 「對阿奴而言,十八歲前的徐長慕是她五哥,現在的學士解非也是她的五哥,差在哪呢?都是她心心念念的五哥。」他道。 「你……」徐二歎息。「以往,我還以為你跟定平性子近,年齡也相仿,該是地上最好的一對,哪知你竟喜歡上阿奴。我們的血統是劣民……」 「那又如何呢?出了南臨,誰還在乎劣民不劣民?二哥,南臨不是你生命的全部。」 「你跟阿奴可以先走……」 「你一定得走。」徐長慕淡淡地說著:「你不走,定平也不會走,你道,阿奴會走麼?你想讓她被蕭家姐弟發現?還是它日南臨成為西玄附屬地後,教西玄發現真正胥人的後代,決意斬草除根?這大魏,我是去定了,不只我去,你們一個也不准漏。」 「……南臨是我們的家啊……」 「以後你也可以當大魏是你的家。」徐長慕滅了燭火,想起徐二衣物還在外廳箱子裡,他步出內室,借著星光眼角捕捉到窗外的閃動,他足下一頓,不動聲色取出徐二的外袍。 他回內室前,再看一眼窗外。微微的銀光發色流過窗邊,他凝目半天,走回內室,將徐二衣物放在櫃上。 徐二見他進來了,合上眼,道:「以往你不是為南臨盡心盡力麼?為防西玄與大魏,你寫了《長慕兵策》,寫了《軍甲改良冊》,最後還走上這方面的學士之路。怎麼這麼快就不把南臨放在心上了?」 徐長慕又穿上外衣,和衣躺在外側,漫不經心道:「我不是為南臨,我是為徐家。你們留下我在京師,固然因我眼力不佳,無法從軍,但也盼它日出事,至少還有一子可以開枝散葉。但,身為人子,我豈能置身事外?我這些年奔走各地,也是為查探各國軍政,將其學習,好去蕪存菁,將來有助南臨,這全是因為我的父兄駐守南臨,首當其衝。如今,你們落得此等結局,我又還有什麼理由將南臨放在心上?徐家不欠南臨,我也不欠南臨,那些留在南臨皇室的兵策,他們要用就用,不用也罷。」 「你……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像兄長?」 「那我就暫且權充徐家家長吧。」 這真是厚顏……徐二與這五弟相處對日其實不算多,只知他聰明有才,是幾個兄弟裡最值得留下的那個,也是劣民出身的他們最大的驕傲,但從不知,他如此強勢,軟硬不吃。 「長慕,就算……你將來遠離南臨,也不要去助其他國家來打南臨。」 「再說吧。」 徐二咬咬牙,真想搖他,最後只得忍氣吞聲道:「那你跟阿奴到底……」 「我心裡喜歡她,自是想跟她早些成比翼鴛鴦,但她病後心裡總是膽怯,怕我趕著是為她一頭白髮。這就是自作自受吧,當年如果我用點心思待她多一分好,讓她不致失去信心,今日我就能多得她一分信賴。她往日花了多少日子等她五哥回頭,那今日我就花多少時日等她心意堅定許我終生,這天經地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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