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南臨阿奴 | 上頁 下頁
一九


  她垂下眼,只覺得好生的……尷尬?害羞?連她自己都搞不太懂了。她下意識摸上腰間裡的帕子。是啊,是人都要成親的,她還沒想過自己的婚事呢,她只煩惱……煩惱五哥娶四姐時她要送什麼賀禮好,煩惱五哥回來時她是不是要把五哥所有送給四姐的禮物先退回四姐房裡,免得他失望?

  她臉頰還有點熱時,眼前的美麗男人忽地拉住她的手,問道:“你叫什麼?”

  她抬頭,詫異他面色略略嚴厲,非要得到答案不可。是啊,她是徐六這事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徐姓本就是南臨大姓,她這個徐六……他也是遲早會知道的,於是她答道:“我姓徐……就是方才你嘴裡的徐……”

  “把門打開!”

  牢獄外有人喝道。

  一聽聲音,她就知道是誰。果然,牢頭連忙開門,讓蕭元夏快步進來。

  “王爺,在左邊的鐵柵欄裡呢。”牢頭叫著。

  蕭元夏往左邊看來,與她對上目光。

  “烈風!”

  她感覺到攥著她手的男人全身輕震。

  牢頭殷勤道:“沒上鎖,六小姐隨時可以出來的。”

  蕭元夏視線落在解非過分美麗的面上,接著又見解非緊握著她的手,他掩去所有神色,說道:“烈風,可以出來了。”

  她應了一聲,向解非笑道:“今日真是多謝先生相助了。”她輕輕抽出她的手臂。

  “阿……”

  解非要拉住她,蕭元夏快一步先將她拉了出去。他對解非說道:“本王聽人說了,多謝解先生相助。”他瞥見解非臉頰上的傷痕,眉頭皺起。今日要不是這解非,這傷痕就要落在烈風臉上了,那姓方的,真不知收斂嗎?

  “舉手之勞而已。”解非心不在焉道,目光微炙直盯著徐烈風。

  蕭元夏點點頭,朝她說道:“烈風,走了。”

  徐烈風笑道:“王爺親自來請,我要不走就不識相了。”她轉向還在鐵門後的解非,搬出徐家子女該有的氣度從容,大家風範,施禮道:“我姓徐,是南臨徐家第六女,今日在學士館裡,多虧容先生代徐六說話,請先生代為轉答徐六謝意。”一頓,想起方才他曖昧的暗示,她不知手腳該擺哪才好,尤其她感到兩道灼光落在她臉上,不由得臉微紅,硬著頭皮說道:“將來在京師裡,若然遇上先生,請讓徐烈風送上一桌酒席,以表謝意。”

  ***

  夏園──

  前面有人快步走著。

  後面有人慢吞吞地跟著。

  前頭的人突然回過神,左右一看,沒見著人,一轉身,就對上後頭尾隨的人兒。

  “你走這麼後面做什麼?”

  “我怕夏王不想見我啊。”徐烈風理所當然道:“一連兩個月,夏王閉門不見,烈風三番五次登門拜訪全叫門房給拒絕了,想是夏王痛定思痛,準備潛心修練奔仙了吧。”

  “你在扯什麼……”他拉過她的手,垂著眼睫掩去眼色。半天,才抬起眼朝她笑道:“瞧,我不是一聽你被關著,就來找你了嗎?”

  “平日我被關上個半天,也不見你特地過來。你不是說過,表面上不能厚此薄彼,教方家看了眼紅嗎?”

  他輕輕哼了一聲。“我先去見方十二,他指環藏針,我教人把他指環取了下來,送回方家。平常雙方少年孩子打架無傷大雅,但刻意要讓人破相,那可就不是什麼無知小兒會幹的事。”

  徐烈風詫異。“蕭元夏,我背後藏著你的眼睛不成?”居然這麼快就知道?

  他瞪她一眼,又氣又好笑。他輕描淡寫道:“余延顯正好路過學士館,看見你們在打鬥,就差人來通知我。”

  油炸魚?她想了想。“他也知會錯人了吧!余家與方家交好,他該去通知方家才是。”

  蕭元夏聞言,順水推舟道:“也許是他看見方十二想令你破相,為了方家著想,這才來知會我。烈風,你瞧他,餘家裡就他夠聰明,就算小時再怎麼打架鬧事,年紀一長,就懂得判別局面,明白如何做才能以最少的力氣,去獲得真正想要的東西。”

  “他家的人都是一個樣兒。我就不懂,陛下怎能容得了他們呢?不管是方家也好,餘家也好,都是先以自己的利益為出發點,再為南臨著想,這順序根本是顛倒了吧!蕭元夏,難道你要我學堅巧手段,矇騙你跟陛下嗎?”

  他瞪她一眼。“你敢騙我!”她確實也說得沒錯,她要跟那些人學會勾心鬥角,對權勢折腰,就不是他心裡那個小烈風了。

  他又將她拉近些,半圈在他懷裡,額面輕輕低觸她的額頭,對上她的美目。

  她的眼兒微地瞪大,十分不適他忽如其來的親密動作。小時他在宮裡遇有不快樂時,他倆額頭碰額頭互取溫暖;長了些,他就算心裡有事,也不再做這種動作,只跟她說道,隔牆也是有眼的,別教她讓人抓著了把柄猛打。

  但,無論如何,兩人身軀可沒這麼接近過,幾乎是半偎在他懷裡了,讓她有些不知如何回應。

  她動了動雙臂,雙手被他反制在她身後,除非她施力踢開他,否則她是動彈不得的。

  她抿了抿嘴,問道:“蕭元夏,你在氣我?”

  “……”

  “氣什麼呢?是因為去年秋獵我贏了你,你氣到現在嗎?”

  他一怔,失笑:“傻丫頭,這事我怎會生氣呢?”

  去年皇家秋獵,父皇下旨讓徐六同去,這實是意外的恩典,但他一點也不意外,父皇極寵烈風,尤其以近年為最。不巧,鳳皇姐的駙馬首次去秋獵,見到徐六便有意無意說道:“近年京城貴族子弟十分地嬌氣,雖說六藝學得全,不失名門面子,但搬上檯面總是遜色些。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爺平日與徐家這種名門將才甚是交好,想來騎射之術大有進展了。”語畢,輕蔑地掃過徐六,又拉回目光略略停在徐烈風標緻的面上一會兒才挪去。

  附馬出身南臨古老的方姓家族,是南臨少數與徐家不對盤的三朝元老,他在京師是六藝極為出色的全才,少年時跟徐長慕同為南臨天才,可惜一直排在徐長慕之後,直至徐長慕離開南臨後,他這鋒頭才健了起來。

  此番,也不過是將氣撒在徐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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