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南臨阿奴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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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她失望至極,很想再賴上去,但他耳垂微紅,肯定氣炸了。她不敢在此刻觸怒他,只好乖乖與他分坐左右。 是哪兒觸怒他了呢?她暗暗反省。自幼她跟五哥好……很好很好的,好到就算其它兄姐不喜她,五哥不討厭她,她也就滿足了,他倆好到她可以成天跟五哥廝混,他也沒說過一個煩字。 所以,就算五哥過他個千百個成人禮,也不會在成人禮後與她生疏才是。 她心裡有點焦慮,正巧與斜角的大臣之子對上眼。那人叫餘延顯,跟蕭元夏同齡,卻令她十分憎惡,只要她一在街上遇見他,非團戰打到鼻青臉腫不可!尤其近日她心情不佳,下手重了些,此刻看見他,還隱約看見他眼下白粉遮掩的青腫。 活該!她想著。 誰教他父親老愛上書東扣扣西摳摳,讓邊關的徐家軍過得苦哈哈,摳下來的都塞進自家口袋,偏偏爹嚴厲地不准她亂說,要不然,她早就揭了餘家的底。 她對他露出兇狠狼犬貌。桌上剛賜來一盤油炸魚,她用力拿筷子在魚上一戳,挑釁地看著老被她叫油炸魚的餘延顯。 那少年面色鐵青,咬牙切齒了。 「陛下有旨,宣徐五長慕上前晉見!」 不知何時,歌舞已停,徐烈風立刻起身,小心地托住他的手臂。「五哥,我扶你過去吧。」 「你應對注意些,別把方才成人禮的事說予陛下聽。」他道。 「這是當然!」她還怕說給陛下聽,陛下要他快快成人禮呢。 在眾目睽睽下,徐烈風領著他往殿中間走去。各人心裡甚是驚詫,京師裡誰不知徐家老六生性驕縱,非但家裡縱容她,連陛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她在天子腳下胡鬧,但現在瞧瞧他們看見了什麼? 一頭小忠犬規規矩矩,體貼至極地扶著人。 「五哥,要跪下了。」她殷勤說著。 徐長慕應她一聲,兩人齊齊跪下,齊聲道:「陛下萬歲。」 高高在上的南臨君王回過神,皺起眉頭。「徐五長慕?」 「正是草民徐五長慕。」 「你眼睛看不見到需要人扶持的地步?怎麼不去尋個丫鬟呢?」 徐烈風瞪大眼,連忙插嘴:「陛下,我五哥現在有我就很好了,何必找丫鬟呢?」 「難道你們在家裡都是如此?焦孟不離?讓你妹妹如此照顧你?」他微地眯眼。 有何不可呢?徐烈風正想答話,她還巴不得呢!這陛下也管太多了吧! 徐長慕平靜答道:「在府裡自是各自事各自理。只是今日是陛下盛請宮宴,容不得婢女在宴上冒犯,這才托得徐六幫忙。」 她及時住口,偷覷著五哥。這五哥,謊言說得真是流利呢。 南臨陛下嗯了一聲,道:「你抬起頭來。」 徐長慕抬起頭來,但眼眸半垂,沒有直視高殿上的男人。 附近宴席上有人輕輕掩嘴笑著。 徐烈風立即往那頭狠狠瞪去。 有什麼好笑的?有什麼好笑的!這是她五哥,又不是他們的五哥,她不嫌就好了!而且她五哥也生得不醜,只是在大部分的南臨人裡顯得稍稍平凡點,居然敢笑他!她又恨恨看去一眼,將那些笑的女眷都記在心裡,姓羅的、姓方的……她一輩子也不忘! 她又掃過父親的面容。父親也是半合闔著眼,似乎對那些女眷的竊笑不以為意,她心裡更憐惜五哥,一時間只覺五哥跟她一樣,都不得父兄疼愛,他倆是一樣的同病相憐。 她又往陛下瞪去,準備陛下一開口笑,她就嗆回去。 南臨帝王嘴巴才張開,就見一雙火爆的小美目正殺氣十足地瞪著自己,他愣了一下,又拱眉看向那個面貌平淡到令人記不住的徐長慕。坐在身側的大鳳公主呵呵笑道:「果然世上人無十全十美,徐五長慕才智名動京師,可惜面貌殘缺,這等南臨劣民之貌實在不好討上一樁好婚事。父皇,不如您為五公子說個媒,也好讓徐老將軍安心回邊關,是不?徐老將軍?」 「臣……」徐將軍自那頭席後站起。 徐烈風真怕她爹就這麼允了,連忙截斷他的話,對著大鳳公主嗆道:「莫非公主想與我五哥結親?要不,這般關心他的婚事?什麼面貌殘缺!我五哥好得很呢!」 「徐六!」徐長慕低聲喝著。 大鳳公主聞言,美眸抹過幾不可見的不悅,勉強笑道:「徐六妹妹,你忘了麼?皇室與劣民之後,豈能結親?我也是為你五哥好哪。現在的南臨劣民已經跟咱們相貌上沒什麼不同,但在許久以前誰都知道有一批劣民的相貌殘缺一如徐五公子,雖然劣民的神話裡有提及這些殘缺的人,經成人禮後偶有人面貌漸為秀美,近似南臨人的美貌,但,這些都是神話,沒有一個學士敢出面證實。南臨人愛美是天性,如果沒有陛下賜婚,也許沒有人會……」 徐烈風滿腔怒火,大聲答道:「誰說南臨人都愛美,我就不會……」 蕭元夏心頭咯噔一跳,神色自然地在旁插話。「父皇,徐五眼力不好,不知是怎麼寫下兵策的?」 南臨帝王瞥了他一眼,哈哈一笑,順著他的意思改變話題:「是啊,朕也是很好奇,徐五長慕,你是怎麼寫下這《長慕兵策》的?」 徐烈風瞪大眼望著上頭這對父子。他們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徐長慕狀似恭謹地答道:「長慕口述,徐六代寫。」 「你倆真是合作無間哪。」南臨帝王看向徐烈風時,笑道:「小烈風年紀尚小,不但寫了一手好字,還懂得兄長艱澀的用字,真真了不起哪。」 她沾沾自喜。「都是我五哥教我的!他是南臨天才,人人都叫他南臨長慕,陛下,不止我五哥,我上頭還有四位兄姐,如今都在邊關替陛下守著南臨江山,陛下不管要開幾次宮宴,或者,哪日從此不早朝了,徐家人都還是陛下的手腳,繼續守護南臨。徐家忠心,日月可表,若然陛下因為我二娘的身分,而歧視我五哥,那就是南臨無可挽回的損失了。」 她字字珠玉擲地有聲,本是一場年後去冬的熱鬧宮宴,此刻卻是靜悄悄地,沒人敢再說話。 不知從誰開始,喊道:「請陛下息怒。」 嘩啦啦的,全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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