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吉祥娘 | 上頁 下頁


  屋外,又傳進沉穩的腳步聲,一聽就知此人武功不弱,內外修為不在一般人之下。

  焚燒的感覺,因為此人的進屋,猛然降了下來。莫不飛感激得差點要痛哭流涕起來。“還沒醒嗎?哼,這種人與其他擅闖天水莊的賊人有什麼不同?咱們都買到縣府大人的親筆手諭,擅闖莊園的賊人都可不經衙門審理,就地格殺。”男人冷淡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像是轉身面向鳳鳴祥。“鳴祥,他不懂泅水,就讓他淹死吧,何必下水救他?”

  “他救了我跟小鵬一命,我反救他是應該,有恩報恩的道理我也還懂的,滄元,你可不能動他啊。”鳳鳴祥溫聲道:“再者,不看憎面看佛面,他跟我的關係就一如你跟我一般。”

  咦?他跟鳳鳴祥的關係就跟鳳鳴祥與餘滄元一般?莫不飛突然想起蒙面夜賊提過餘滄元與鳳鳴祥之間有不乾淨的關係!啊,他也只不過被香一下,嗚……

  “也就是情同手足的關係。”鳳鳴祥繼續說道:“他這人倒真不錯,三番兩次救我,也沒有索討過恩情。老實說,他若肯,我倒想與他義結金蘭,當義……”

  “不!”莫不飛突然跳坐起來,脫口喊道:“我可不要當義兄弟!”

  語畢,發現那日在岸上拉馬的男子迅速擋在鳳鳴祥面前,充滿防備。

  他愣了下,結結巴巴道:“我沒什麼惡意……”

  鳳鳴祥從餘滄元身後探出張臉,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沒什麼惡意,莫兄弟,大夫說你喝多了水,只要醒了,應該就不礙事了,你現在覺得如何?”

  “我沒事……是你拖我上岸的?”

  “不,是滄元後來及時趕到,才將你撈上岸的,否則憑我一人之力,我實在撐不起你來。”

  “那是因為你太瘦啦!”莫不飛又衝口道。看見鳳鳴祥穿著淡色的袍子,看起來臉色更形蒼白。“你還好吧?可沒受了傷吧?”好像不管何時見到鳳鳴祥,都是一臉的倦容,不像他自己,就算受了傷也能活蹦亂跳的。

  他的眼角忽然瞧見餘滄元默默地在打量他,他的內心吃了一驚,不是吃驚餘滄元冷漠具有殺氣的目光,而是,而是從他一張眼,眼裡好像就只能看見鳳鳴祥——

  不會吧?龍不祥、鳳鳴祥,都是同一人,只不過名字不同、只不過讓後者親了一下、只不過惡夢裡都夢到那個吻……只是這樣而已,自己就變得怪裡怪氣的。

  “其實,我是一個很死心眼的人……”他喃喃道,手掌撫上不受控制的心口——赤裸裸的胸口!

  他迅速低頭一看,原本蓋在身上的棉被已落到腰間,露出赤裸的上半身。因為長年在山上,任何事都親力而為,所以練就一身結實精瘦的身軀,他天天看,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生得什麼樣,可是……可是……

  他愣愣地抬起眼,看著鳳鳴祥正無辜地回視自己,他忽地大叫一聲,趕緊拉起棉被蓋住自己的赤身裸體。

  鳳鳴祥被他嚇了一跳,餘滄元微眯起眼,跨前一步。

  “又怎麼啦?”她問道。

  “你……你看見了?”見鳳鳴祥略嫌茫然的,莫不飛突然問有想哭的衝動。“是你脫了我的衣服?”

  “啊?”鳳鳴祥沒料到他這麼計較小節,照實道:“當然不是我,是下頭的僕人脫的。”她看見莫不飛大松了口氣,只覺自己有點抓不住此人的心緒。

  “那……你剛剛有沒有瞧見我頭部以下的身子?”莫不飛哀怨地問。棉被緊緊包住他可憐的身體,只露出頸部以上的一顆桃花頭。

  鳳鳴祥見他很在意,便面不改色地答道:“我沒有。我沒有瞧見,我說話一向直視對方雙眼,從不上下張望,也不會有那種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功力。”

  “那就好了,我的清白還有剩。”莫不飛自言自語,大松了口氣。

  鳳鳴祥聞言,暗暗好笑。如果不是剛才真的確定他的胸部很平坦,平坦到連鬼都不會將他錯看是女人,她真要以為他才是女扮男裝的那個。

  男人,很計較這種小事嗎?她的眸子往餘滄元望去。

  餘滄元看她一眼,彷佛瞭解她在想什麼,淡淡答道:“哼,你遇見的是最孬的那一個。”

  他跨步上前,突然出掌欲擊莫不飛的肩頭;莫不飛愣了一下,直覺要閃,卻閃不過他四面八方來的掌影。

  “滄元!”她大叫。

  掌,最後擦過莫不飛的肩,落在身後的牆上。但,並非莫不飛閃得快,而是餘滄元自己移動了落掌的目標。

  瞬間,餘滄元心裡已有了底。如果莫不飛躲得過,那表示此人武功不弱,留在鳴祥身邊,他不放心;若是莫不飛連動也不動任由他打下去,那他更不放心,必定會殺之而後快。一個有武功的人,在面對突襲時,一定會有所回應,若是連避都不避任人打下去,那就是故作無能過了頭,這種人心裡一定有異念,留下只會是禍害。

  “莫兄弟,你可沒事吧?”她快步上前,面帶淡憂地問道。

  莫不飛愣愣地望著她。“我……我沒事。”神色恍惚得彷佛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不停地想著剛才鳳鳴祥與餘滄元對視的那一眼。

  鳳鳴祥心安了,抬眼看向餘滄元。後者淡淡哼了一聲,雙手斂後,拋下一句:“你要留他,要玩你心中的把戲就去吧。”這種人留下不成氣候,就算鳴祥有心將他與沈夫人湊成一對,沈夫人也不會要這種男人。他搖搖頭,轉身走出屋外幾步又停下,招來一個僕人低聲吩咐幾句。

  那有武功基礎的僕人便守在門外,諒屋內也不會有什麼意外產生。

  在莫不飛昏迷時,鳴祥就已跟他提及此人南下闖莊並非本願,昨晚他也聽見南邊的騷動聲,疾步飛向禳福樓,正好看見鳴祥與莫不飛雙雙落水的景象。

  他不及相救,直接先解決了另一名蒙面夜賊,等到下水撈起那莫不飛時,注意到此人身上全無任何的刀劍或者慣用兵器,甚至連暗器毒粉也沒有。通常一個學武者會不帶任何的兵器,只有三種情況,一是此人武功極高,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二是此人練武心不在傷人保己,只是強身健體而已,三則是武功爛得可以,連帶著兵刃毒器都會傷到自己。

  莫不飛……這名字他想了一夜,現在他雖經商,但武之心未曾放下過,在武林的記載中並沒有莫姓人氏,方才反抗的招式裡也陌生得緊,應該不足為患;也就是說莫不飛應屬第三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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