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金鎖姻緣 | 上頁 下頁
二七


  「丫頭,我是認真的。以後別大聲嚷嚷,小心隔牆有耳。」頓了頓,朱琨庭盯著她。「月兔是何許人也?」

  「我才不告訴你,說了你也不信。」

  他眯起眼。「現在你已經是我妻子了,你不能有任何秘密瞞我。」

  汝兒才不會讓他給嚇住呢。

  「憑什麼我不能有秘密?」

  「就憑你是我的妻子。」

  「那我可不要當了!存了十七年的錢都給你搜刮去了,現在連保存一點小秘密都不准,乾脆我回莫府,你自個兒去娶個溫馴聽話的好老婆算了。」

  朱琨庭表情一片空白。

  「儘管請便。我倒想看看莫大仲還會不會收留你?」

  本來汝兒已經往門走去,一聽見她說的話,又停了腳步。

  她有些尷尬的走了回來。

  「月兔是誰?」他倒想瞧瞧是誰敢教汝兒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說了你也不明白。」她低聲說。

  「願聞其詳。」

  「倘若我說我們明朝只有二百餘年的壽命,你信不信?」

  「汝兒!」朱琨庭喝住她。「再說一次,就休怪我動粗。」光是為她口沒遮攔,恐怕他就要為她操心一輩子。

  汝兒吐吐舌。「瞧,我說這你都不信,我怎麼跟你解釋月兔的存在呢?」

  「你不說,就沒有晚飯吃。」他恐嚇她。

  偏偏莫汝兒吃軟不吃硬,朝他做了個鬼臉,就轉過頭去,一瞧見朱牛那好笑的臉龐,又轉向另一邊。

  「看來你是不肯說了。」那簡直讓他在手下面前沒有半點威嚴。「朱牛!今晚不必準備她的份。」若不是天色漸晚,他非得好好說教一番。

  他再瞧了瞧門外的天色,道:

  「朱牛,待會送王妃回房,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讓她出房門一步。」

  「喂!姓朱的,我不是犯人──」汝兒話還沒說完,只見朱琨庭連理都不理她,大步跨出前廳。汝兒本想追出前廳,若不是小烏鴉拉著她,只怕她真會沖出去跟他說理一番。

  「朱牛,今晚守在汝兒房前一步,不得離開。」出了前廳,朱琨庭低聲叮嚀。

  朱牛愣了愣。「少爺,今晚您──」

  「你不必多管。」頓了頓,朱琨庭歎了口氣。「今晚弄點飯菜送到房裡,她累了一天,恐怕早餓了。」

  朱牛忍住笑。

  朱琨庭自認在手下面前很沒面子,光看朱牛那副差點爆笑出來的臉龐,他就不禁再歎口氣。娶了汝兒不知是對是錯?他愛她的刁鑽古怪,可不代表他願意在手下面前顏面盡失,看來將來還有得受了!

  再瞧一眼天色,與楊明相約時刻已近。與朱牛分手後,便夥同先前的那幾名轎夫一同從後門走出天鷹莊──他身上也穿著藍色布衣,和那群轎夫一樣。

  是否能搶回朱家傳家之寶就看今晚了。

  至於洞房花燭夜──恐怕就只有暫緩了。

  他當然沒料到──

  站在前廳的汝兒很不開心被丟下不管,她罵了一句:

  「該死!」

  只見那朱忠好不容易清醒過來,一聽王妃又罵了一句髒話,一個刺刺激過深,他──

  又暈了。

  ***

  「好漂亮的翠玉簪子!」每打開一箱珠寶盒,小烏鴉就忍不住驚歎著。

  打從朱牛送她倆回房後,小烏鴉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每見到一樣東西,就忍不住驚呼,好似有多了不起似的。光瞧妝臺上的簪子就讓小烏鴉目不暇給,什麼金玉梅花簪、珍珠玉簪、珠翠鬢花──簡直是應有盡有。有些珠寶小烏鴉還叫不出它的名字,一個晚上就只聽見小烏鴉連連驚歎,而那汝兒卻無聊的坐在床沿,東瞧西瞧,就是說不出的無聊。

  「小姐,你趕緊來看看,姑爺替你準備了好多東西呢!小烏鴉羡慕極了。要是她擁有這妝臺上其中一樣價值不菲的簪子,就算立刻死了也甘願。

  不待汝兒回嘴,小烏鴉又瞧見角落裡擺著兩個大箱子。

  「小姐,這裡還有呢!快過來瞧瞧!」小烏鴉的語氣是興奮的。

  「你愛瞧就儘管瞧,不必理會我。」汝兒掩嘴打了個哈欠。

  從早晨到現在還不曾吃過東西,肚子是有些餓了,不過倒還在其次。打從天未亮,她便收拾細軟,開始計劃逃跑,不料讓豬公發現。說得好聽他是來迎親的,而且不從正門進來,偏要從後門走進來;說得難聽,他是存心當她是囚犯監視她。

  不過這還算值得,光瞧莫大仲在前門徘佪不定,還以為新郎不來迎親──新娘嫁不出去是事小,丟了莫府的臉可就事大了!所以當他看見朱琨庭抱著衣衫不整的她走進前院時,莫大仲的那個表情還真值得留念。

  「哇!小姐,瞧瞧這塊布料,是蘇州的花羅──」小烏鴉用臉輕觸柔軟如翼的布料,滿足的輕歎口氣。「小姐,姑爺待你真好──」她又瞧見其他布料,睜大眼,忙不迭的拿起來。「這不是嘉興的素綢、雲紗嗎?」她一層層的翻下去,差點沒讓這些繡工精巧不俗的布料給淹沒了。

  「大驚小怪!」汝兒又打了個哈欠,疲憊的揉了揉眼睛。

  從小,她的衣裳就是由舞娘的衣服修改而成的。幸虧當年舞娘也曾受寵一時,滿箱滿櫃的衣裳全是莫大仲買來送她的,雖因生下汝兒而失寵,不過那整櫃子的衣裳可沒讓他給收回去,所以就由舞娘親手修改給汝兒穿,雖然有些過時,但也算是登得上檯面,至於汝兒對這些玩藝兒全沒興趣。自幼看慣了莫憂、莫愁兩姊妹穿的綾羅綢緞,仿佛是正字標記似的,只要見了這些柔軟而華麗的衣裳,她就起了反感。姑且不論穿的主人是誰,只要讓她見了,就好似見到那兩姊妹,所發她倒寧願穿著身上這件舞娘親手裁制的衣裳。雖有些舊了,但很暖和,那就夠了。

  不過,現在她煩惱的倒不是這件事──這也就是她撐著眼皮,不去睡覺的原因。

  這時候她才有那種感覺,成為人妻的感覺。先前她光顧著和朱琨庭鬥嘴,便不曾意識到什麼,只是瞧見朱琨庭老以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睨著她,她的心裡就不太舒服,臉也就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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