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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第六章

  輕爽的晚風指過月免的臉蛋,驚醒了她的神智,在那短暫的幾秒鐘她幾乎以為自己做了一場白日夢,可惜她一抬頭,這才發現胤倫還站在她面前,英俊的臉龐此刻正略嫌嚴肅的凝望著她,仿佛在等待期盼中的答案。

  這根本不是夢!

  「你一定瘋了!」過了許多,月兔才能虛弱的吐出這句話。

  活了二十年,還是頭一遭有人向她求婚,而對象還是六姊過去的男朋友!他不是瘋了,還會是什麼?難不成今晚跟李大哥見面刺激了他?

  「丫頭,這不是我預料的回答。你應該說──我答應你!嗯?」他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也不是我預料中的對話。」月兔喃喃說著,瞄了一眼胤倫不痛不癢的表情,忽地恍然大悟──

  他受到的刺激非常人可比擬,先別談七年前追求六姊失敗,光是看這幾年和老媽保持密切連絡、在她生日時送禮以籠絡人心,就可知道他未曾死心。不但她看得出來,恐怕連丁家人都心知肚明。如今七年後事業有成,特地假藉度假之名南下看六姊,卻不料冒出個李大哥,就連婚期也訂下了,他不傷心難過才怪!花了七年功夫換得這樣下場,倘若換成是她,她肯定一頭撞死!難怪他在過渡傷心之餘,會轉而向她求婚,八成是為了男人自尊,向每個見到的女人求婚。先前還看他跟李大哥有說有笑,原來是勉強裝出的笑臉。而她,最可憐的就是她了!剛才她還心跳了一下,凝望著他認真的神色,說不出心底是喜是憂,反正不是排斥就是,只要惜那求婚是出於一時衝動所為,說不定他還希望站在眼前的是六姊,而不她這個沒有女人味的小丫頭。

  「又在作白日夢了?」他的聲音很無奈。

  月兔很可憐、很同情的望著他。

  「乾哥,你一定很失望,對不對?」

  「此話怎講?」

  「因為六姊要結婚啦。」她豪爽的拍拍他的肩,自認為用最安慰的語氣說道:「光看晚餐時你僵硬的笑臉,就知道你有多勉強待在丁家了!你一定恨不得拎著行李,搭下一班火車回去,是不是?其實這也不能怪六姊和李大哥,也有怪你跟六姊之間沒有緣份。不過我聽說臺北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又會打扮,比起她們來,六姊差得遠了。雖然這七年來你一直鍾情于六姊,不過現在也該是睜亮眼睛看看其他女孩的時候了──」

  「我在向你求婚。」他加重語氣,打斷她的話尾。

  「我瞭解你的心情,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不過上頭還有六位姊妹的經驗足以做為我的借鏡。」月兔很遺憾的笑笑。「我知道你是一時衝動,等到明天你就清醒了,那時後悔就來不及了!所以現在你最好回房喝杯牛奶,然後睡個好覺。明天一覺醒來你還會感激我呢!」她像個小媽媽似的安慰他。

  「看來,我似乎已經有點頭緒了。」他喃喃道,略感不悅。「你以為我向你求婚是為了拾回破碎的自尊心?」

  月兔見他正怒火上升,可不敢開口說話,以免一個不開心,頭一個遭殃的可是她,所以她乾脆暫時當個啞巴以明哲保身。

  「月兔,記得當時我被芙蓉甩了嗎?」他勉強壓下怒氣。

  「記得。」

  「那時你不過十三歲左右,你特地跑來海邊安慰我,也記得嗎?」

  她點點頭,這種時候最好順著他的意,以免受無妄之災,到時可就得不償失了。她幹嘛讓他拖著出來看月亮?現在可艱了吧!六姊和李大哥都在屋裡頭談情說愛,為什麼她要在這裡代六姊受過?如果就因是姊妹關係,她倒寧願切斷姊妹之情。面對一匹瘋狂的馬,她不怕,不過面對一個被感情沖昏頭的男人,她可是怕極了!要是他精神不穩定,說不定今晚趁著大夥入睡後,來個縱火、潑硫酸什麼的,她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所以此時此刻,他說什麼,她就如他的意,來個皆大歡喜。

  她很認真的點著頭。

  「我都記得。那時六姊眾多追求者中老媽最喜歡你,疼你疼得像親生兒子似的,所以見你被甩了,就讓我去開導,開導你。」

  「開導?你這小丫頭說出來的話五句有四句是歪理,要是真聽了你的開導,我的人生可就讓你給毀個徹底了!」回憶起往事,他不禁好笑。

  「好歹聊勝於無嘛!」那時她還真怕他跳海。

  她還記得那一年正上演一部連續劇,女的不喜歡男的,男主角便以死明志,挑了一個懸崖峭壁跳下去,雖不至於摔個粉身碎骨,但起碼也毀了容、瘸了腿,那種滋味可不好受。而她可不想見到他變成那副模樣,所以費盡口水,就為了說明他別跳海,至於說些什麼,她可是忘得一乾二淨。

  「男人當以事業為重,女人可以再找,這是你唯一說對的一點。」朱胤倫溫暖的笑了笑。「那時你還大言不慚的說,將來長大了,你會比芙蓉更漂亮、更動人。」

  「很可惜醜小鴨變天鵝只是童話裡的故事。」

  朱胤倫打量著她好一會,愛寵的揉了揉她的頭髮,笑了。

  「你很可愛,比我預料中的要可愛許多。別瞧不起自己,美麗的評介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個標準。有的人膚淺的以為明豔的皮相就是美麗的標準,但等到人老珠黃、青春不再的時候,就不再美麗了嗎?月兔、你是個好女孩,除了心直口快、胡思亂想、愛作白日夢之外,你還有一顆體貼樂觀的心。乾媽告訴我,每個月你都會抽空去陪這鎮上的老人下棋、泡茶、還舉辦過鄉村舞會。我很慶倖當初沒看錯人,你是我唯一的選擇。而你──」他的眼神熱切的望著她。「同樣也只有一種選擇。」

  月兔被他的表情弄得又是驚嚇又是心跳。

  「我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苦澀的笑道:「看來你是真給忘了。」

  「忘了什麼?」

  這似乎一切都亂了。他跟她求婚,不是為了自尊?又怎地突然談起往事來,還用這種眼神望著她?她是沒談過戀愛,不過可看過人家談戀愛,至少上頭六位姊姊的戀愛史她幾乎都是親眼目擊,這種佔有而認真的眼神她不是認不出來,只是──他搞錯對象了吧?

  他輕歎口氣。

  「我不會告訴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說完,他便走進屋裡,這才發現原來丁家人全躲在窗口偷看,就連向來不多事的丁父也好奇的霸住了最佳的視野,仔細的觀看他們的進展。

  一見胤倫進來,丁父同情的看著他。

  「不妨告訴你,七個女兒中就屬月兔最難整治,想追求就得要用用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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