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金鎖姻緣 | 上頁 下頁
一四


  「那關我什麼事?」月兔很氣憤她的時間被剝奪。實不相瞞,那所謂的乾哥就是當年追求六姊,拿糖哄她的男人。

  「媽,要接他可以叫六姊去,幹嘛叫我?我還有事要做耶!」

  「你有什麼事好做?」丁母白了她一眼。「還不是老往電影院跑!養你這麼大,好歹也該盡點孝道,不會連老媽的話都不聽吧?」

  「六姊呢?」月兔氣呼呼的說:「她跑到哪裡去了?舊情人回來,她應該跑第一才能感人啊!」說不定她還可以拍照留念,順便寄去參展,其感人肺腑的樣子搞不好還能拿個冠軍回來呢!

  「傻孩子。」丁母拿鏟子輕輕敲了她一下。「現在你六姊有男朋友了,小心被你六姊聽見,找罵捱。」

  「好,我跟他又不熟!」

  「人家可是你的乾哥,怎麼會不熟?想當年她還買糖哄你,對了!這幾年你生日,他不是都有寄巧克力過來嗎?還說不熟?人家胤倫可是很疼你的。」

  她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成天送我巧克力,八成他想舊情複燃──不對,當年是六姊甩他的,應該是要找我做和事佬。媽!你有沒有跟他說六姊有男朋友了?」

  「有啊,我暗示他好幾次了,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

  「那他還回來幹什麼?」月兔很不滿。「不是聽老爸說,他在臺北闖得不錯吧?雖然這裡是他的故鄉,但這裡已經沒有他的親人了,他回來度假啊?」

  丁母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她,用很興奮的口氣對她說:

  「前幾天我聽見你老爸跟胤倫通電話。好像他這次回來是想找個老婆唷。」

  「八成是想跟六姊舊情複燃啦!」

  「我也不知道。總之,這是我的命令,你不聽就不要給我回來。你乾哥坐下午二點的火車,沒有看到人,我是不會讓你進家門的啦!」丁母很豪爽的將月兔以及那輛破腳踏車踢出家門。

  這哪有天理嘛!

  竟然有母親會為了一個外人趕女兒出門!打死都不會有人相信!所以她才到電影院消磨時間,外加出出心中積鬱的悶氣。看看腕上的表,也差不多一點半了,該去火車站等人了,她今晚還想走進家門吃晚飯呢!就算再怎麼討厭他,還是得去接他。有什麼辦法呢?

  「阿兔,聽你阿爸說,今天阿倫要回來,是不是?」小鎮上傳來傳去就是那幾句話,一有新聞每個人都掛在嘴上!其實這本也無可厚非,但一談起那個「乾哥」,她就是很不爽。

  「是啦。」月兔儘量擠出笑臉,「看看時間,我也該去接他了。福伯、壽伯、祿伯,下回有空再聊,我先走了。」她趕緊溜出電影院,也不管這電影是否只上演到一半。

  反正他來關她屁事?只要避不見面總沒錯吧?

  至於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討厭他,她也說不上來。唯一能擺上檯面的理由大概就是:他是第一個在她十三歲以後,還當她是無齒兒童似的拿棉花糖啊、麥芽糖什麼的來哄她;乾脆當她是個嬰兒拿奶拿來哄她不是更省事?

  該死!反正她就是討厭他。

  討厭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

  ***

  瞄了一下表,月兔很不耐煩的換了換重心,火車誤點,讓她足足多等了半個鐘頭。也不是說她沒有耐心,只是要去接一個討厭的人,又要她像白癡一樣站在站台上等,如果不是十分有肚量的人,只怕她早就掉頭走了。不是她不等人,是他先遲到的。

  記得第一次見而,朱胤倫大約二十一歲左右,是時下一般高高瘦瘦的男孩,聽說在他十二歲以前是住在這小鎮上,後來朱家舉家北遷,一直到十年後才隨著一幫朋友回來度假,順便尋訪故鄉──這是他自己說的,她可是不這麼認為。

  也就是那時候,他發現原來在這種小鎮上竟然還有像六姊那般芙蓉出水的美女,自然賣力追求,外加討好她這個小妹,不時送送她糖果什麼的,十五歲那年還寄來芭比娃娃。天!他到底以為她是幾歲?六、七歲的小孩子?還是沒斷奶的娃兒?簡直是笑死人了!若不是當年老爸看他這麼疼她,乾脆順水推舟的要她認他做乾哥,說什麼她也不會把他當作親人看。要認他做乾哥倒不如認一頭牛!她忿忿想道。如果當年老爸知道他疼她是有目的的,大概就不會叫她認他做乾哥了吧?

  其實她對他的印象也不是很深。那個年紀正是在忙著和青春痘作戰的日子,哪裡記得六姊的男朋友長得是一副蠢樣,還是什麼樣子?反正是人就是了!她拚命回想:他大概有一對濃密的眉毛,她記得當他得意洋洋的時候,那對眉會微微上揚。嘴巴嘛,好像略為寬厚,記得那時老媽還說他這種人不會薄情寡意,要她多看著點;還有那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是也跟著笑似的,總是彎起來,很少看到有男人笑起來是這種樣子,像是心無城府似的!根據這些記憶應該可以認出他來──

  好像就是他耶!

  月兔蹙起眉,很努力的望著站在站台上的男人──剛才太過沉浸在回憶裡,這才發現原來火車已經到站了,幸虧這站下車的旅客少,否則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個找法。

  只見那男人四周張望了會兒,月兔甚至還來不及躲起來,眼尖的他就看見月兔站在柱子旁,於是馬上大步朝她走來,臉上還掛著一副虛偽至極的笑容。真可惜,要是她動作快一點,趕緊溜掉,說不定他沒見到有人來接他,一個火大,搭下班火車回臺北最好!

  「月兔妹妹?」他揚起眉,站定在她面前。虛假噁心的溫柔聲音差點沒讓月兔跑到就近的化妝間去大吐特吐。

  他以為他是誰?竟敢叫得這麼親熱!

  「月兔?」他等待她的答覆。

  她微笑點頭,以同樣的虛假響應他。

  「我是。你就是胤倫哥哥吧?沒想到幾年不見,你還能認出我來。」她喊他名字的時候,雞皮疙瘩掉一地。

  「每年你生日的時候,乾媽總會寄一張全家福的照片給我。」他笑著揉揉她的頭。「你個兒最小,卻老站在最後面,要不仔細看,還真看不見你呢!」

  看不見最好!難怪老媽每年生日總堅持要照一張全家福,原來是專門寄給他。老媽幹嘛這麼費心費力?只不過是個乾哥而已,又不是將來的六姊夫,難不成老媽真以為六姊會回心轉意?

  想到這裡,月兔偏著頭,這才仔細發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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