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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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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還是一片空白,只能隱約勾畫勒出一個白色的身影來。 遲疑了會兒,他問:「她的長相呢?」 「長相?」糟,他可不太會形容女子呢。 「你連形容一個人的長相都不會?」 那語氣有點不耐了,鳳二郎暗暗發抖,雙手合十對著遠處咕噥:杜畫師,別怪我實話實說了。 臉色一正,對著阮臥秋道:「少爺,杜畫師很醜,真的很醜。我實在不想冒犯她,但是,如果可能的話,我寧願天天對著鳳春,也不要看到杜畫師。」這是他最真心的實話。 阮臥秋眉頭微皺,道:「就算醜,也不至於像是毀了容吧?「 「少爺,「毀容」這二個字你用得好,二郎正愁找不著貼切的形容。她的臉的確像是毀了容,就算要叫她一聲醜八怪,我絕對相信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的。」 阮臥秋聽他說得真切,刹那間,一張模糊中帶著醜陋的五官逐漸具體化——塌鼻粗眉銅鈴眼厚嘴、坑坑巴巴的肌膚……對了,她還貪嘴,身子准是有點肥胖,穿著不相稱的白色衣裙,說起話來老帶著七分輕浮,十足的小人嘴臉。 原來…… 這,就是畫師杜三衡嗎? §第二章 自萬晉年間起,四海升平,國無戰事,當今皇帝爺兒重文不重武,往往一座城鎮裡,文人雅士難以計數。尤其南方繁華的永昌城,一向是跟著京師的流行在跑,文人飲酒石酸作詩狎妓放浪,武人為溯口而轉業。在如此太平盛世裡,畫師的身份也水漲船高,連帶著畫材也成為販售的熱選之一。 不過,繪畫之中,最難選購是就是油花顏料。早年,油畫顏料由宮中偷轉出宮私下販售,後來重文風氣過甚,畫師氾濫,民間商船來往番國運送貨物時,多少帶點顏料輸入民間,只是因為民間畫師懂油畫的有限,故運回的數量也不多。 這一日,她掀開畫布,加厚的高麗紙上有著上色的年輕肖像。她咬著畫筆,觀望了半天,提筆揮毫,一一記下所需顏料。 「杜畫師!」門外,是鳳二郎的大嗓門。 「來了來了!」 畫未完成,不能讓人窺見,否則那瞎子知道了她的底細,怕不把她罵到頭昏眼花才怪,於是連忙拉下畫布,才去開門。 「二郎,怎麼?剛賭完午飯,又要財嗎?」她笑問,很樂意隨時再賭。 「啐!是前頭廳裡有人想見杜畫師,少爺叫我過來請人。」 「有人要見我?誰?」 「唔……」不知道是不是他不習慣說謊的緣故,眼神飄啊飄的,也飄到她身後那塊畫布,咕噥道:「少爺也在場的。」他的暗示很夠了。 她揚眉,笑道:「阮爺也在?這倒難得了。有哪個有既認識杜某,也能教阮爺出秋樓一步的?」 「唔……杜畫師,你也別緊張,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也就是去前廳讓人看看,看完了,你愛幹什麼便幹什麼。」 她聞言,失笑:「二郎,你當我是賣身藝妓嗎?」 「不不不,只是有人想驗明正身……」鳳二郎往後跳一步,連忙捂嘴:「我什麼都沒有說,我什麼都沒有說,你可別出賣我啊!」 果然是驗明真身……她就說,她剛來永昌城,什麼人也不認識,哪來的故友登門拜訪。 「杜畫師,我二郎可是支持你的!」鳳二郎用力拍拍胸脯,力挺道:「其實,你別氣我家少爺。他本來也沒懷疑你的……」 「哎,阮爺會懷疑,我一定也不意外。」她笑歎,神色自若地跟著他往前廳走去。「我明白他眼瞎,不易信賴人。再加上我是個女人,女人成畫師,依阮爺的性子自然不能認同。」心裡暗暗扮了個鬼臉,即使心虛,也不能流露在臉上。 「不不不,杜畫師,你別誤會我家少爺。他曾是官呢,判過多少案件,怎會瞧輕女子?只是,今天來客有訪……」鳳二郎害出去了,反正他天生嘴大,多說兩句死不了人的。「我就說個明白吧。這底邸在永昌城內,已有百年歷史,早年曾有風水師說這是塊福地,三代之內為商為官是少不了的。果然,少爺的爹主商,到了少爺這一代可就厲害了,都察巡撫呢!」鳳二郎想來就驕傲。 「現在不是啦。」她隨口道。 他看她一眼,張口想要辯駁幾句,卻發現無話可說,只能很沮喪地答:「是啊,打我十歲那年看見少爺滿眼是血的回官邸之後,就再也不是官了。」 隨即一振,又道:「反正,今兒個是老爺在世時的老朋友,最近他遷居來永昌城,說是要來拜故友之子,可一進門,三兩句話就繞在杜畫師你身上打轉呢。」 「我?」那可不妙了。 「是啊。我猜,是想請你過府去作畫吧。」他有點緊張,低語:「我知道少爺的脾氣很壞,跟你完全不對盤,可你不能在這節骨眼跑,我跟隨你的賭注,還沒個結果呢!」 杜三衡哼笑一聲,不作表態。 在前往大廳的路上,到處可見府內半廢的屋宇或無人管理的花景,即使是長年待慣這樣的環境,鳳二郎也不得不暗歎自家府邸的衰敗,他偷覷杜三衡一眼,很怕她嫌阮府太破舊是因貧窮所致,趕緊道:「杜畫師,你別誤會。這全是鳳春下的決定啦!」 她揚眉看向他。 「她是為少爺好,怕新僕陌生,少爺眼瞎,不易適應,所以到現在奴僕只剩下十五人,原想等著名醫治好少爺的雙眼,再重振家園,哪知——」說著說著,又用力歎了一口氣。他也不過十八少年郎,要煩惱的事真多哪。 「鳳娘對阮爺,真是好。」她隨口笑道:「簡直是必恭必敬呢。」 他的神色古怪,低語:「是啊,他倆親密的很,遲早少爺會收她為妾的吧,即使不是現在,最晚也是在這兩年內,阮家子孫是一定要延續下去的,而鳳春的年紀也不少了。」 「那真是恭喜鳳娘了。」她笑。 鳳二郎聞言,忽然惡狠狠瞪向她,生氣道:「有什麼好恭喜的?」 杜三衡看他年輕的臉寵充滿複雜的情感,暗罵自己的馬屁拍錯邊了,只得亡羊補牢,改口笑道:「那就當杜某說錯話好了。」 鳳二郎再瞪她一眼,不避嫌地拉著她的手臂,道:「杜畫師,拜託你走快點,你走得慢,回頭少爺又惱了。」 「哎呀,慢點慢點,我走路向來就是這樣嘛……」把氣出在她身上,她可是會記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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