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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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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牛皮可不是畫師該有的本份。杜畫師,我不在乎你用什麼神技去畫,也不想知道每天上午你在這屋內幹什麼勾當,我只要你確實的交出畫來,能讓阮某留傳後人。」 笑聲朗朗,正與阮臥秋的一絲不苟形成對比。杜畫師笑道:「阮爺,你儘管放心。鳳娘說你還沒有成親,那就是連個兒子的影兒也沒有,就算現下立刻找老婆,也得十月懷胎,才會有「後人」出現。只要阮爺沒私生子,杜三衡就算是躺著畫,也能在十個月內畫完。」 阮臥秋聞言,臉色沉下,瞪向杜三衡。 「杜某先告退了,明天再見了,阮爺。鳳娘,一塊走嗎?」杜三衡笑道,顯然不把他的滿臉青光當回事。 「鳳春,你留下。」阮臥秋沉聲道,敏銳地感覺到空氣的流動……彷佛,那令人討厭的小子在聳肩,接著,踏實的腳步遠去。 「他走了?」 「是,杜畫師去用飯了。」 「再去找個畫師來!」 「少爺,你已經趕跑三個了……」 「我趕跑的嗎?」有些淡黑的唇譏諷的勾起,「我可從沒要他們滾,是那些沒本事的畫匠打著畫師之名騙吃騙喝,你在怪我?」 「是鳳春說錯。」她暗歎,柔聲道:「杜畫師是怪了點,可是她師傅曾是宮廷畫師,畫技絕不在一般畫師之下。」 「你認為一個油嘴滑舌、思淫亂德的男人能有什麼才華?」 「思淫亂德?少爺,這罪名太重了,對她……男人?」她一臉錯愕,正要澄清,阮臥秋又問:「你看過他的畫?」 「是,鳳春登門求畫時,曾親眼目睹她的畫作。少爺,我從沒看過這種畫法,山水畫、人像畫,簡直栩栩如生,完全不像以前請來的畫師。她用的每種顏色又厚又實,人物活靈活現的,連畫的房子都好象是真的一般,如果不是確定那只是一幅畫,我真以為走到畫紙後頭,就能瞧見那肖像的後腦勺呢。」 阮臥秋聞言,正要斥責她在說神話唬人,後而一想,數年前他曾在宮中有幸目睹一幅巨畫。 「原來,他的師傅真是宮廷畫師。難怪氣味嗆鼻……他學的是洋人畫法,只有宮中才有的,那叫油畫。」語氣逐緩下來,顯然暫時壓下對杜三衡的成見。 「少爺,我送點飯菜過來好嗎?」 「我不餓。」 「可你老是一天吃一餐……」 「你認為我一天到晚坐在這裡,肚皮會餓嗎?你下去吧。」 她張口欲言,很想說:杜三衡也幾乎一天到晚不動,還不是三餐照吃,餐餐白飯數碗,外加宵夜,吃得津津有味。 可現下要說了,怕又要挑起主子對杜畫師的怨氣。 「對了,少爺……」 「我不是叫你別再煩我了嗎?」 「不,我是想,有件事一定要說……」 他打斷:「這幾年府裡大小事交給你,還有什麼需要我過問的?」擺了擺手,顯得不耐。「出去。」 「少爺,是有關杜畫師的事!」她急聲道。 「他?又怎麼?」 「我忘了告訴你,杜畫師她……」遲疑了會,即使會換來責駡,還是一定要說的。「她不是男人。」 阮臥秋聞言,腦中先是一陣空白,後而想到那小子身上柔軟的香氣,對著鳳春跟他淫笑不斷……他終於恍悟,輕聲道:「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他師傅是宮廷畫師,他必也是朝中出身,既是小太監,這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不不,杜畫師不是男人,也不是太監……她,她跟我一樣,都是女人。」 空氣剎那僵住,額面的青筋也不再跳動,蒼白泛著青光的臉龐很緩慢地轉為滿面火紅……血管炸破的通紅。他徐緩而難以置信地轉向她,啞聲問:「從一開始?」 「是,從一開始,杜畫師就是女子,中間沒有變過,我想,將來她也不會變的。」 隔天一早,用完早粥,討來三杯酒,杜三衡便徐步走向每日必到的「畫室」。從廚房到「畫室」,距離一點也不遠,只是她腳程慢,得開花上鳳二郎的兩倍時間。 也好,就當飯後散步。阮府位於繁華永昌城內,當初鳳娘曾提,這姓姓阮的當過高官,她料想阮府必定富貴堂皇,好處油水不少,這才應邀來作畫。哪知宅子大歸大,卻很空洞,奴僕不出十五個,有一半以上的樓院都封了起來——人才不足暫封,鳳娘是這麼說的。可是,她路徑幾座院子,明明就像是七、八年沒有人走進去過,搞得很像是春水街的鬼屋啊。 就好比現在…… 在往「畫室」必經一條路上的盡頭,是一座看起來有點荒廢的院子。每天早上,在院子前會有一名少年站在那裡死瞪著她看,眼神好像是要吃了她,一直到她拐彎離開,那可怕的眼神始終在她背後燒著,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這少年實在談不上什麼人味……她杜三衡天生膽小怕鬼,所以每天目不斜視,雙腿虛軟地走過去,當作沒有看見這個疑似鬼魂的少年。 慢吞吞地,終於到了阮府裡最一塵不染的「畫室」——秋樓。鳳二郎跳出來,怪叫:「杜畫師,你動作真慢!」 「哪慢?」她揚眉笑。「杜某每天都這時候到,不早也不晚,恰恰好。」 「啐!你畫具我都搬來了,說不準看,我也沒看,擺在屋內就等你過來。」 「多謝啦!二郎,你今兒個看起來神清氣爽,比昨天更有幾分男子氣概呢。「她笑。 「是是是。」他推著她進屋,「少爺,人來啦,保證今天杜畫師能把你的英明神武繼續延續下去。」胡亂揮手,隨即連頭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是啊,阮爺,今天你臉色紅潤,正適合作畫呢。」她一如往昔的謅媚,然後坐下。 眼角瞥到他微不可見的豎耳動作,她皮皮笑道:「阮爺,你大可放心,杜某的畫功雖然還比不上我爹,可至少,能讓你的後代一見,就淚流滿面。」 打她一進門,阮臥秋就是沉著臉,聽見她浮滑的言語更是火上加油,到最後,他眯眼問:「什麼淚流滿面?」 她笑道:「阮爺的俊美無儔,一定讓你的後代子孫痛哭生不在當時,不能親眼目睹阮爺的英姿丰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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