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就是皇后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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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握住她高舉的手腕,看似替她分擔金刀重量,但她總覺他扣得太緊,簡直是力道過當,存心想折了她的手臂。 尤其,他手溫冰涼,不知是不是太冷,他手指竟不住地輕顫,如攀浮木般緊緊握著她腕間不放。 一直到很久以後,她才搞清楚狀況,大魏歷代皇帝或皇子沒有一個拿得起這把刀,但,若然一朝有大魏人舉起神將金刀,必能重現大魏開國盛世之風采。 而她,日前大魏陛下曾口頭封為大魏皇后,她當然已經是大魏人了。 以及—— 大魏後期後妃雖皆稱娘娘,但在早年則與大魏皇帝並稱陛下。 方才士兵連喊兩次,是因為,他們跪的是兩個人。 一個是大魏陛下——簡稱陛下。 另一個,是大魏皇后陛下——也簡稱陛下。 §第十二章 一個月後—— 細雨濛濛,宅前的那名男子長身玉立,風神秀雅,頭戴玉冠,身著暗紫絲綢魏服,罩著狐毛鑲邊的朱紅披風,袍擺繡著紅線蝙蝠,意同洪福之意。 黃昏的橘光映得他膚色如晶瑩白玉,乍看之下,濛濛雨景裡搭著這麼個俊人兒,簡直跟她在大魏字畫鋪裡見到的絕色美人圖沒兩樣。 徐達有些傻眼,心裡掠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此次赴約打算利用男色,對她先下手為強了。接著,她又失笑,什麼先下手為強,他下手快得過她嗎? 是她不好,這兩年火裡來火裡去,心眼漸漸增多,這老是算計的心態一時還是改不了。 她眯起有點模糊的目力掃過小巷,沒有他身邊的侍衛,正合她意。既然他提前赴約,那、那……她心裡一陣蕩蕩悠悠,想到前兩天她在大魏看的一齣戲,裡頭小角兒有一句她頗感認同的肺腑之言—— 得不了你的心,得了你的身,將來老了回味也好。 當然,大魏的戲古板了些,最後這小角沒得逞,但,不表示她下場相同。這次再不成,她立下惡誓,來世必要跟溫於意一樣,嫁個百八十個相公,以彌補這一世連個回味的機會都沒有。 她快步上前,笑道:「陛下,我沒料到你會早來,眼下還是大魏新年,你日理萬機,我真是……」 一雙黑眸轉來,先是戀戀落在她面上,接著,他往下看,噙笑的秀雅面容微的一怔。 徐達明白他的詫異。今日她換上大魏女裝,上身白絹護領,闊袖狹袖口,外頭套著及腰桃紅短比甲,下身是暗色襦裙,再在裙外著一較短的三色牡丹裙。 她思量一會兒,面容演出不好意思狀。笑道:「陛下來得巧,今天我才第一次穿呢,原想你過幾天赴約,我也習慣這樣的穿著再穿給陛下看,哈哈,我若有什麼不妥之處,陛下莫笑。」 「……穿給我看?」他揚眉。 她憋憋氣,試著讓臉紅一紅,她不知有沒有成功,但她看見李容治朝她探來,她還真心跳一下。 李容治掌心輕觸她冰涼的頰面,柔聲道:「你一定是在路上走了許久吧?怎麼沒帶傘呢?」語畢,他笑著脫下連帽披風,改披在她身上,順道替她兜起帽子。 她嘴巴掀了掀,最後還是選擇「欣然受之」,匆匆抱著酒罈推門而入。「陛下請跟我來。」 「四下無人,二姑娘可叫我容治。」 她含糊應了一聲,笑道:「陛下,還在年節呢,聽說大魏宮宴足有十幾天之久,你怎有空今日來?」 「新皇剛登基,百事待理,夜裡宮宴暫停幾回。趁此,你信邀約,無論如何我定要來,此刻至明日四更我都空了下來。」他隨她走在短廊上,不動聲色打量她新租的宅子。 這一地段,不算極好,如過節慶吵得不能安眠,多是讬租給短期商旅或者偶爾來往的百姓。 他深深看著她的背影,眼瞳抹過一絲豁出去的狠辣。 她將屋子門打開,頭也不回地走上屋中樓,道:「陛下,此處精小,沒有廳,類似客棧,我只承租一房,但目前其它房無人,還請陛下將就些。」 他柔聲道:「我一點也不介意。」 她來到自己的三號房,一進去,迅速將桌上的書冊收起,李容治眼力極好,看見那冊上是大魏偏沿海的遊歷地點。 「陛下,請坐。」 徐達笑眯眯地解下披風,取過酒罈倒酒,指尖還有點顫抖呢,她偷覷他一眼,見他注意力在她一身女衫上,不由得暗鬆口氣。 鎮定點鎮定點,沒什麼好罪惡感。她有時雖是無恥一把,但絕不會對心愛的男人搞下藥,她只想酒醉好談事。他對自己克制力極佳,因而微醺即止,但,正因平日微醉止量,一旦灌酒,他一定容易喝醉,到時腦袋渾沌,要允事就方便許多了。 自李容治登上皇位後,只有一次匆匆回太子府,那時她剛從鐵匠鋪裡訂了一把西玄長刀,回去時本想見他一面,不料竊聽到他與錢臨秀的父親談話,言談中她聽到關鍵字語—— 大魏後妃的清白是很貴重,需要層層檢驗的。 換句話說,在大婚那天晚上,在宮裡那張床上,在皇帝的身下,一定要是後妃的初次。 亂雷簡直是劈在她頭頂。對啊,她怎麼健忘了,西玄老皇帝的三宮六院哪位嬪妃不是這樣經歷過的? 當下,她隱約有個模糊念頭,直到那戲裡一句:得不了你的心,得了你的身子,將來回味也好。 轟隆隆地,她的天靈蓋被擊中了。 是啊,在將來乏味的人生可以慢慢回味著。 眼前這大魏陛下口頭對外說她將是他的皇后,但他也不是沒了她就會死人。她相信依他能力,大魏有很好的未來,依他的深謀算計,她走後他必會再擇後妃——除非愛得太深,否則這世上是沒有頂替不了的人。 所以—— 她掃過銅鏡,鏡裡的自己應是美人吧?美人是很容易被取代的,她放心了。 「陛下,可還記得當日在九重宮門前你所承諾,若是有誰能取了大皇子的項上人頭,你必允此人一個心願?」 李容治深深注視,微地點頭。「我確實說過此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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