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就是皇后 | 上頁 下頁
三五


  她旁敲側擊問過許多婢女或僕役。大魏京師青樓不少,但小倌館一問三不知。她稍稍注意過,大魏跟西玄一樣有男風之需,有需求,就有因應而生的行業,小倌館必然存在,只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擺出來給人看而已。

  “……”她周遭已無聲。

  她緩緩張眸,再緩緩掃過看著她的眾門客,最後更是緩慢地對上似科在隱忍笑意的李容治。

  “……怎麼了?”她笑容滿面。

  “徐小姐累了?”有人問著。

  “……不,徐達只是在思索。”思索怎麼翻出隱在京師的小倌館而已。

  其中一名捋須的中年名士笑道:“徐小姐思索到最後,可有結論?”

  “這個……”

  “陛下喜魚,幾乎天天都得食魚湯。”李容治忽然道:“今兒個得歡樓剛呈上一條頗為可觀的巨魚,如今骨頭該留在樓裡吧。”

  眾人一臉莫名。

  徐達心一跳,咳了一聲。骨頭湯也好啊……她來大魏最愉快的一件事就是,這裡的海產類比西玄不知好上多少倍,得歡樓是京師少數砸重金由海岸直接收購,連夜運到京師,以求食到最新鮮的海產,遇有特殊海產送往宮中得賞。

  大魏老皇帝也愛魚,身為同好,她絕對不介意只喝他剩下的骨頭湯。

  “那個……”她又咳一聲,看了李容治一眼。“要鞏固殿下在魏皇帝心裡的地位嘛,殿下在西玄向來潔身自愛,有目共睹,殿下不妨暗示只迎正後,不納其他妃子,重抬大魏祖訓,也許有所幫助。”

  中年名士眨了眨眼。他身後的其他門客也同時一眨,望向李容治。

  “讓殿下只娶一後,未免太委屈……”

  “後妃名單已經有譜……”有人低聲咕噥。縱然太子有德有能有名望,但有些人只能用買通方式,勢力均分,雨露均沾是唯一的法子。

  李容治並未說話。

  中年名士沉思片刻,插嘴:“皇上自打皇子失德後,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他心中只怕對此事耿耿於懷,若是此時殿下表露心意,皇上或可寬慰,將來李家天下,將不再重蹈覆轍,犯上……”他不敢說逆倫,改口道:“再者,當年娘娘因後宮內鬥含冤死而死,累得殿下這李家子孫差點早夭,皇上怕也為此留下心……等殿下登上皇位後,那時再頒詔行納妃子之禮……也是不遲。”他很含蓄地說,勢力均分還是要有,但可暫延。

  徐達看看李容治,他似是認真傾聽,頗為認同。她聽著聽著,托了個藉口出去解個手,用力伸個懶腰。

  時至今天,她才發現原來徐直徐回這種英才也不好受。大魏是不是錯把烏鴉當鳳凰了?竟找她參與這種事。難道李容治沒跟他們說,他只把她當保命符嗎?

  她又繞去喝了口水,洗把臉,再走回去進,發現眾人已經散場,只余那中年名士與另一名門客。

  他倆邊出廳邊道:“那日我瞧得妥妥當當的……龐先生,恐怕殿下當日許給她的承諾太過貴重。”

  “嗯……”

  “她身上有那把長德寶刀,分明是殿下所賜,這到底代表什麼?”

  沒代表什麼,重金收買她的心而已,她擁有腰間那把刀。

  “嗯……”

  “我曾聽西玄徐家三女,一女資質平庸……雖然她不若流傳的那般平庸,但我想她應就是那位徐女。”

  哎呀,她該感謝這位門客的讚美,之前烏大公子還以為她目不識丁呢。

  “嗯……”

  這兩人說了一陣後離去。她自廊柱後走出,想著這幾日才有點點歡喜,大魏人不識她是徐達呢。有男子見她臉紅,她樂得飄飄,差點想沖上前拎著他衣領問,要不要跟她回家去……

  她還以為在這裡能稍稍自在些,原來徐家平庸女庸名遠播啊。

  她才要舉步,就見拱門立著一人,她立時笑道:“龐先生還沒走麼?”

  那中年名士朝她作輯。“徐小姐,龐某一直沒有機會謝過小姐,要不是小姐,只怕殿下難以全身而退。”

  徐達連忙回禮,道:“小事小事。殿下他……于我有恩,大魏有一句話說,蒙一飯之恩,尚殺身以報。我這……也還好還好。”

  “徐小姐對大魏文化頗為瞭解。”他捋須笑道。

  “尚可尚可。”

  “徐小姐……這把刀……”

  她面不改色答道:“是殿下所贈。傳聞這把寶刀是殿下師傅所有,殿下實在看重徐達,徐達必全心相護。”

  “嗯……殿下師傅乃大魏有德君子。當年殿下離京時,只主動帶了這把寶刀走,想必殿下尚念及這位有德君子吧。”

  她笑道:“想當然耳。”

  “徐小姐……先祖是姓徐或者許?”他忽問。

  她一愣。“自是姓徐,非言許。”

  他沉吟一會兒。“那許小姐可曾聽過大魏許姓?”

  “……不曾。”

  “大魏宮裡的開國金刀?”

  “不曾。”她答得爽快。

  “北唐的絮氏?”

  “……”她搖頭。

  “南唐的胥人?”

  “我一生都生活在西玄京師,對四國這些姓氏不甚瞭解。”她隱覺得有異。

  “原來如些……徐小姐年紀尚輕,還用不上一生兩字。”

  對她來說,離開西玄的徐達,其實跟死了沒兩樣。她見過這姓龐的欲言又止,心知他刻意等她的原因,故意問道:“徐達想請問龐先生一事。那個……大魏男風是不盛,徐達來京師還沒有見過小倌館……大魏有小倌館吧?”

  龐然面部抽搐,連鬍子都在抽了。“小倌館……徐小姐問它是……”

  她順順發尾,嬌笑道:“自是已用。”她注意到他明顯晃了一下,看她的目光變了。

  這是當然。他以為李容治暗許她在後宮佔有一席,但大魏後妃身子須得清清白白,她要找小倌,自是與後宮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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