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就是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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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西玄京師捉弄你時,也是打從心底的快樂。」 「……」 「我在西玄京師鬧事鬧得雞飛狗跳,你在後頭忙得焦頭爛額處理時,我心中更是無比愉快。」 「……」他在西玄京師無人可說真心話,只能找她發洩……她還能說什麼? 「有些人註定一生中說不了幾句真心話,不是不願說,而是不能說。」溫於意笑道:「徐達,只有今晚,我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瓊玉是秦大永的孩子。」 「……嗯。」 「到底是誰將天下四國分?連我這胸無大志的人也不免遺憾,若是四國合而為一,又豈有今日的別離?徐達,今日一別,要再見上一面是難了,昔日京師一切的歡樂,就這麼成為過往雲煙了。」 「……王爺保重。」她輕聲道。被他說的,她都有點依依不捨了。 「它日你在大魏真待不下,就來北瑭找本王吧……這是下策,本王怕保不了你。」他一笑,又道:「昔日袁圓曾說本王將埋骨他鄉,我倒要瞧瞧他的話靈不靈。徐達,你就看著,若是本王永留北瑭,那袁圓可是道道地地的騙棍,你也不必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王爺……」徐達心裡感激,忽而想起一事,訝道:「王爺,為何你能離開京師?」質子豈能離開京師? 他差點捧腹大笑。「你現在才發現麼?我替北瑭做了這麼多事,這才換得自由之身。等我做完最後一件事後,將回北瑭,由其他世子來西玄當質子。」 徐達定定看著他,猶豫一會兒問:「敢問王爺……你這最後一件事?」 他微地彎身,附在她耳畔低語:「北瑭陛下親自下旨,要本王配合南臨,領著黑鐵軍截殺大魏太子。不管成不成,本王都得回北瑭覆命。」 徐達聞言,驚懼不已,她愣愣看著溫於意。 眼前這人笑容滿面……卻非真心在笑。她水啞道:「王爺,瓊玉就請你多照顧了。」 「好。」他動也不動。 她連連退了幾步,作揖到底,頭也不抬。「願王爺從此順心如意。」 「自然。」 「但願……它日能再與王爺把酒言歡。」 他嘴角上揚。「但願。」 徐達手壓腰間長刀,反身隱入黑暗,疾奔而去。 溫於意燦爛目光直視她沒入的黑暗方向。良久,冷風拂過,他終於回過神,垂目看向懷裡被冷醒的嬰兒娃娃,逗著他扁掉的小嘴,淡笑道:「你乾娘,選了一條格外辛苦的路呢。」 大火燒不盡。 小鎮上的西玄百姓哭泣喊四逃,黑衣刺客大刀一揮,鮮血噴灑,一條人命在眨眼間消逝。 徐達心神大震!她從小到大哪看過這麼血淋淋的殺人場景。 她再一細看,大魏侍衛將李容治護住退出客棧,他們居然抵得住這些扮作黑衣刺客的黑鐵軍,可見全是些高手,只是寡不敵眾,有漸弱之勢。 驀然間,她迅速奔前,以刀刃格擋對方長刀,她對著瑟瑟發顫的客棧胖老闆喝道:「快走!」右手甩了個巧勁,畫過刺客胸腹,鮮血噴薄,她心一跳,心知不可在此處心軟,遂又狠心倒勾直取對方性命。 她瞪著那具死在自己刀下的屍體,手心頓時發汗了。她殺人了殺人了…… 原來鳳凰與烏鴉有如此差別,她呼息微地急促,只恨自己殺人竟有心頭顫顫欲惡之感。 她又看向那些大魏侍衛任由西玄子民被殺,烏桐生連動也不動,只有在蒙面的黑鐵軍找上他時,他才一槍斃命。 她平日處事得想老半天,才敢有所動作,但此刻生死交關,豈容遲疑,她深吸口氣,揮刀加入戰局,大魏侍衛見她是自己人,便避開刀劍讓她一路通過。 她一把攥住李容治溫暖的手。 「二姑娘?」李容治神色波瀾不驚,沒有一絲害怕,一身大魏月白長袍被夜風拂過時,宛如浮雲流動,又沉靜若水,完全不像身在險境中。 「王爺,你信不信我?」 「信的。」他毫不猶豫答著。 「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王爺的手。真要死,我必先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信我吧!」 「好,我也信你。」 「那跟我走!」語畢,她衣袖翻飛,拉著他竄出重圍,左手一抖,刀光燦燦,連連斬殺數人。 「王爺!」臨秀欲要跟上,卻被黑鐵軍截住。他大叫:「保護王爺!」 夜色之中,刀光劍影,層層疊疊殺氣湧來,鮮紅的血水噴出,濺滿她與李容治一身。大魏侍衛緊緊尾隨,烏桐生忽地加入戰局,銀槍一揮,雷霆萬鈞所過,無不摧折,這使得她微地松了口氣。 寒風獵獵刺骨,鮮血若泉不住流竄,她左手握不住刀柄,就交替以右手殺出,雖有左右見肘之勢,但她始終沒有鬆開李容治。 李容治眼觀八方,不閃不躲,任她帶著他退往乾枯的麗河。當他一見她的去向,就知她心理打算——保著他拉著他,同時讓小鎮上面姓躲開黑鐵軍的殘殺。 她心裡仍以西玄為重嗎?他垂目短暫地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偶爾鮮血、汗水打滑,她一時抓不穩,他下意識緊握住她。 她迅速回頭看他一眼,那眼神在說:我不會放手的! 自是不會放手的。當年母妃護他而死時,滿面鮮血,死不放手,臨終道:不做人上人,愧為人子。 他師傅自刎前,看著他道:大魏開國數百年,早已遺失祖訓,今日後宮內鬥如斯,它日便是太子血爭時。皇子天生聰明才智穎過人,卻在宮中無依無靠,不先下手為強,只有死路一條,如何對得起娘娘,對得起我?但盼皇子登基時,重拾祖訓,不再教無辜子民為皇室枉死,不教娘娘含恨而終。 語彙畢,緊緊攥著他的手,不讓他移開眼目,自刎而死。 之後,父皇姍姍來遲,下旨尋母妃屍身厚葬,既往不咎,未及數月。母妃一族獻上貴族之女,父皇欣在收之,再不提後宮血案。 那時他徹底不眠,天拔白之際,鏡中的少年眼眉竟若彎彎月牙,笑容清清淺淺,溫婉和順,再無一絲迷茫。 時逢大魏質子交替之際,皇叔歸來,他自請西玄,避開禍端,培養自身勢力,暗陷太子失德,收買朝堂宮員,拉攏後宮姨娘……他身不在大魏,他的勢力卻在故鄉密密成網,皇位唾手可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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