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就是皇后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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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容治感慨:「那些少年往事,容治早已忘懷。」見徐達滿面是血,他面露憐憫,取出乾淨帕子輕輕替她擦拭。 二皇子挑挑眉,嘲諷一笑。大魏來的質子王爺是個心地柔軟的好人,這種人回去登基為皇,遲早成為被人控制的傀儡,莫怪西玄肯放他回去。 老太醫面色發白地診斷完畢。徐達中的毒,分明是前兩天宮裡暗地差人來取的毒藥,他躊躇片刻,回頭看了二皇子一眼。 二皇子撇了撇嘴,道:「治吧。」 從太醫院出去的毒物,當然早備妥解藥,老太醫趕緊從藥箱拿出玉瓶。 徐達忽然張大紅色眼眸,露出貪生怕死的表情,用盡力氣搶過他手裡的藥瓶。「怎麼服?」她急聲道。 「兩顆即可,先緩住毒性,再行調養……」 徐達動作極快,自藥瓶裡倒了兩顆,仰頭幹吞。 徐回正站在她的前方,看清她所有動作,一時驚得呆了。 老太醫連忙接住瓶身,數了數藥丸確定沒錯,遂收妥藥瓶。 「……大魏王爺?」她啞聲問著。 「……我在。」李容治眼底起了淺淺漣漪,隨即掩去。他握住她伸出來的手,兩人寬袖遮擋彼此的交握。 徐達將藥丸死死扣在他手裡,輕聲道:「大魏王爺曾去過小倌館,多少明白小倌們的心理。徐達昨晚情定一名黃姓小倌……你道,若他知道徐達已無利用價值,是否還願意在徐達這般窘況下,幫一幫徐達?」 「……他自是願意的。」 她聞言,笑著合上眼——或者,她自以為在笑,嘴角勉力勾勾,低聲道:「這般甚好,總算……在最後有個人……毫無目的願意為我……我甚是感激……請王爺托告他,我曾請北塘王爺訂北塘簪送他……請黃公子務必親自去取……用我……留給他的『錢』……」 她的聲音太過氣虛,就連李容治也得俯下頭細聽。西玄二皇子上前一步,隱約聽得她說什麼小倌館,不由得嗤笑一聲。 他又看見李容治垂著眼。李容治容色瑩潤若玉,一雙有著大魏細緻的俊目黑得透亮,正灼灼落在徐達面上。 二皇子跟著看去,只見那滿面的血垢跟……她嘴角噙的一朵安詳笑花。 徐直撇開眼。徐回慢慢上前,伸出手輕碰徐達合上的眼皮。 徐達仿佛知道是誰在碰觸她,動了一動,在徐回耳邊說了什麼。 徐回冷冷看了李容治一眼,將徐達的重量托到自己身上,扶著她跪在地上。 徐達低著頭,墨發曳地,遮住她所有的表情。她似乎又說了什麼,徐回傾前邊聽邊道:「女兒不知此次生死結局,在此先拜別父親……西玄人年命至多六十,徐直、徐回皆是英傑之才,有鴻鵠之志,屆時必無心關照父親,女兒一向無才也無志向,本想再過兩年,代她們回府陪父親共敘天倫之樂……如今看來,恐怕要留下遺憾了。」徐回代述至此處,聽得徐長楓淡淡「嗯」一聲,便冷聲說道:「徐達說得是。什麼天倫之樂,徐回想都沒想到的。」 李容治撩過袍擺,半蹲下來,舉杯到徐達唇邊,輕聲道:「二姑娘,先前北塘王爺讓我看過簪子,你的事我自會辦妥,喝點水吧。」 徐達聞言,輕應了一聲。李容治這最後的憐憫真真讓她含笑而終了。她可以假裝一下,其實昨晚那個黃公子是真有其人,而且還特地來送她最後一程……幻想幻想,苦中作樂一下也好,今日歡歡喜喜的走,來世才有歡喜的人生。 她不忍拂逆李容治的心意,嘴唇微掀,任著他慢慢灌著。 不知道是混著血水喝,或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這茶水有怪味……有點藥味? 頓時,她嘴巴微閉。 徐回瞄一眼那浮著些許白粉末的茶水,詫異地看向李容治。 李容治把茶水交給徐回,朝太醫說著:「太醫請先到外頭去等本王。待本王跟太師討到人,便請你替本王診治風寒。臨秀,帶太醫出去,再去通報北塘王爺準備好簪子。」他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太醫懷裡的藥箱,一字一語站在徐達身側清楚地說著。 他這話在暗示她,他也可以拿到藥嗎?徐達發著愣,下意識想抬起頭看向他,卻聽得徐回道:「喝水。」她遲疑片刻,終是張嘴慢慢喝著。 臨秀不動聲色點頭,請太醫出門。 西玄二皇子狐疑地看向李容治,問道:「討什麼人?」 李容治微微一笑,自袖間暗袋抽出西玄皇室手諭。「本王將要回大魏,西玄陛下允本王帶一名徐家人走。不,該說是,請徐家人護送本王回大魏。」 「胡扯……真是皇上的手諭?」 李容治呈到二皇子面前攤開,淺淺笑道:「陛下口諭,太子代寫。」 二皇子搶過來細看,果然是太子筆跡。他面露刹那猙獰,咬牙笑道:「他手臂重傷,還能寫字啊。太子現在……在宮裡?」 「他正在宮中伴駕呢。」 二皇子面色一變,深吸口氣,冷笑:「這真是太好了。小小一個秦大永豈能破壞他們父子的感情,太子手臂的傷,真是傷得太好了!想必傷重的三皇弟得知,心裡定感快慰吧!」他來到徐達面前,居高臨下地俯看她。「徐達聽旨!」 「……臣聽旨。」 「昔日他是暫居西玄的大魏王爺,今日他是大魏太子。徐家向來是西玄倚重的左右手,從此刻起,你就是大魏王爺的徐家人,隨他一塊走,護他平安抵魏,不必重歸西玄。但願西玄、大魏永結秦晉之好。」 徐達猛地抬頭。 西玄二皇子冷聲道:「皇上此令,便是要你不管有沒有涉案,都可一走了之。大魏王爺好大的本事,居然就這麼帶走徐達。」他嘴角一揚,徵地彎身,在徐達耳邊低語:「三皇弟素來得皇上寵愛,秦大永身邊就你一人他老人家無法懲治,無論你有沒有罪,他都不想再見你留在京師。有人以為這般就救了你,殊不知西玄人天性,失了根的浮萍只會痛苦一世。徐達,自此刻起,你永遠被西玄放逐了。」 語畢,他又看向她那雙失神的血眸,想起那幅古畫裡的人兒,心有不甘,拂袍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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