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蝴蝶笨婢 | 上頁 下頁


  「你……你可別亂說話,誰要上門提親?你快同爹說明白,是你自個兒夜闖花園的!憑我一介書生,能做什麼?打得過你嗎?玷辱?哼,沒被你非禮就不錯了。」

  他的臉是早已脹紅。

  魚翩翩認真地想了想也對。

  「你說得沒錯。先前你的確沒非禮於我。」見他大鬆口氣,忽地拉起他的手,當著他茫然的臉龐前,將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得意的笑道:「但,你現在就在非禮我啦!」頓了頓,再道:「換句話說,你非娶我不可啦。」

  「荒唐!荒唐!」那白髮、白鬍子的老人繞著那墮仙池疾步走著,那墮仙池裡終年冒著白霧。

  「這可不幹我的事。」那月老瞧著墮仙池裡人間景象,忍不住發笑:「他倆皆是仙人轉世,本該修煉凡身,重登天庭,姻緣簿上是絕無他倆之名,就算他倆成親,咱們也無能為力。」

  那老人怒瞪了月老一眼。「當日那笨婢犯了眾怒,原打算將她打入凡間,如能一生末論婚嫁,出道修行,自然能重登仙位,但她本無凡心,又怎會願下嫁青蛙仙呢?」說來說去就是不服。

  他正是那蝴蝶笨婢的主子,那個住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可憐星君。本來他對那笨婢是恨之入骨,真巴不得她受那生生世世的輪回之苦,再也不得重返天庭。須知當初他捏泥成仙,主因是為找個奴婢打掃、泡茶什麼的,哪知卻換來一個破壞婢、笨婢、傻婢,不但三天兩頭偷懶,還敢同他頂嘴,又火燒他的仙居——最後,在忍無可忍之下,他拜託眾仙連署抗議,好不容易才逼她轉世投胎,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今十七日已過,他的仙居自火燒以後,至今尚未清理,如有那笨婢在,雖說三天兩頭的偷懶,可也有一日是認真打掃的。現在可好,凡事須自個來,他是堂堂大仙耶,怎能又是掃地又是處理笨婢闖下的善後工作呢?

  「星君,他倆成親也好,也算了了青蛙仙的一番苦心。」

  那星君老人撫胡想了想,仍是不服道:「總該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想想是當神仙好呢,還是當那凡人好。雖說在天庭,青蛙仙鍾情於那笨婢,可你瞧,凡間的楚天剛卻避她如蛇蠍,就算成親又如何?心有不甘,不如重歸仙界。」不然他的仙居要誰來清理?

  照理來說,那笨婢本是泥娃娃成仙,是該沒凡心的;沒凡心的仙子就算到了凡間,仍是一生不動凡心,怪就怪在當年托青蛙仙守護那蓄仙池七七四十九日,直到那笨婢成仙為止。那四十九日內任何事都可能發生,包括那青蛙仙——

  「孽緣啊!」月老長歎:「就算他倆鸞鳳和鳴又如何?

  那笨婢終究是要償還那滴血……」他縮了縮肩,忍不住噗嗤大笑,只因他從那墮仙池裡又瞧見了凡間的一切,包括那蝴蝶笨婢又狠捶青蛙仙一拳。再照這情形下去,只怕未到成親時,那可憐可悲的青蛙仙就先給活活打死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男女有別,你跟著我究竟是想耍什麼花招?」在那西市的大街上,那俊美男子疾步奔向前,像要擺脫什麼可怕瘟神。

  「我同我未來的夫婿到處走走逛逛,不成嗎?」那緊跟不放的女子是一臉竊笑。

  「誰是你未來夫婿?」

  「你啊。」翩翩快步跟著他,臉蛋是既無辜又得意:「前幾日夜裡,你非禮於我,將你的手放在我胸口上。

  你該知道女人最重視名節,你若不娶我,我這一生該依靠誰?」她簡直快笑死了。這輩子整人還沒這般痛快過。

  他還以為她真會嫁他?

  笑話!她堂堂魚家小姐,怎會嫁給此等懦弱無能之人?瞧見了沒,他的俊臉還有些鼻青臉腫的跡象,全是她的傑作;不把他好好地「訓練」一番,她實在看不過去。

  「魚姑娘——」

  「叫我翩翩。咱們都已經『事實俱在』了,我喚你楚郎,你直呼我的閨名,不也挺好?」就差沒捧腹大笑起來。

  楚天剛是一臉慘綠相。

  「你可別胡說!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廂情願,我何時非禮過你了?就連那……那……」一想到他的手曾碰觸那柔軟的胸部,雖是隔著厚厚衣衫,可也一陣臉紅,當下氣血上沖,竟流下鼻血來——

  「你流血了!」她是見過血,但還沒見過曾有男人莫名其妙就流鼻血,難不成她出拳太重?但她可沒打到他的鼻樑啊!就算打了,也是前幾日的事了,怎會等到現在才流鼻血?

  「我……我流血了?」楚天剛抹了一把鮮血,兩眼發直。「完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一時間頭昏腦脹,渾渾的,直覺地要昏過去。

  他生平「無所不懼」,唯懼見血與這母老虎——

  「你這成什麼德性?不准當著我的面昏倒,否則我將你全身扒光,凡經過此地者,免費讓他們瞧瞧你這沒練過武的才子究竟是什麼絕妙身材!該不會全身白嫩如你的臉蛋吧?」那話裡擺明瞭就是威脅兼嘲笑。

  楚天剛聞言,霎時腦子一片清明,虛脫的雙腿不知認哪生來的力氣,竟奇跡地挺住,差點翻白的眼珠也恢復白中有黑的眼珠。

  「魚翩翩,你還是女人麼?」他是氣得差點腦充血,決計不肯說出他全身上下的確是同臉龐的膚色一般。

  為維持基本的尊嚴,只好從半昏迷中強自掙扎,不然她說到做到,此時此刻早已成了裸體藝術——她究竟知羞不知羞?

  那魚翩翩認真地點頭:「我自然是女人,不過你是不是男人,我就不知道了。」語畢,還好心地想拿手絹拭去他的鼻血,摸來摸去找不到手絹,乾脆用衣袖用力擦掉那鮮血,惹得他又是一陣臉紅。

  「誰說我不是男人?」他當沒看見她的「好心」,強定心神、拼命回想她的壞處:「我若不是男人,也就不,必娶你;若不是男人,我又何必有那君子風度?依你對我的百般陷害,我就算打死你都不為過。」換言之,是她太幸運,碰上他這等君子。

  「你會打我?」她懷疑問。

  「我……」他瞄瞄她,吞了吞口水。「我不打女人!」

  大唐女子多豐腴;而她,既不豐腴也不算嬌弱,長年的習武讓她的眉間盡是英氣,像是一揮拳就能輕易撂倒男人,他怎敢打她?

  「是不打女人,還是不敢打我?」

  那魚翩翩這一生還真沒碰過如此孬種的男人,眼珠子轉了轉,非要想個法子讓他有點男子氣概不成;她魚翩翩向來愛管閒事,反正她也沒事可作,除了平常捉捉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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