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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啊?”剛才在旁聽傻了眼的阿隆又跳起來,很義氣地大喊:“理事長舅舅,連老師是為我們,如果沒有她,現在被砍個十刀八刀的是我們耶!你、你不是有義務保護你的學生們嗎?”

  他看了小個頭的阿隆一眼,又埋首在資料夾裡,說道:“如果沒有你們,她絕對不會被降薪。”毫不理會他們會不會有內疚感,繼續說道:“成蘭,下學期柯老師的課你就在旁幫忙,名為助教,不過你資格還差遠了,自己找時間回去補齊,助教的薪水不多,你自己省著花吧。至於教務處的空缺,改天再補。”

  “助、助教?”跟學生面對面的那種?

  “你是風雲畢業的,從小一到高一,都在風雲,你老師是我套關係指定的,童老師的基礎功在風雲沒人比得上,你當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他抬頭注意到室內的人全成化石,他不以為然:“不管從哪條路進來,未來的路都要靠自己經營。成蘭,我開了一扇門,門後的路,是你自己要去擺平的。你也可以選擇待在教務處一輩子,任著周美怡繼續壓在你頭上,不過薪水照減,晚上打通電話告訴我答案,對了,你那個表叔呢?”

  “咦?”她有點緊張了。

  “到現在我都還搞不清楚,怎麼會讓你跟一個男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她舅舅沉聲道,雖然很確定自己並不會讓一個遠親跟她住在一塊,但記憶的真實是磨滅不掉的,他實事求是道:“下個月我可以騰出三天假,你帶他回來。我想你媽會想徹底地瞭解那位表叔……我老忘了他的名字,他叫什麼?”

  “呃……他叫賀時貴。”她細聲答道。

  電梯門一開,賀時貴就看見有個女人宛如老太婆般躬著虛弱的身軀,提著大袋的東西忙著開門。

  這女人是誰,他一眼就看出來,只是有點驚訝她穿著男生的運動服。

  看見她的膝蓋直不起來,他上前從她身後單手摟抱住她的腰,另只手幫她提起沉重的大袋子,在她驚訝的叫聲裡,把她當大布偶般的抱進屋子裡。

  “賀、賀時貴?”

  “你連我都認不出來,昨天晚上你是做假的嗎?”輕而易舉把他的女人空降到沙發上,放下袋子,正要吻上她的後頸時,鼻間飄過一股紅藥水味。

  “輕點輕點,很痛耶。”她低聲抗議,臉紅成一片。

  痛?他繞過沙發,看見她鼻青臉腫,著實愣住。

  “成蘭?”

  “是我啦!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吧?”

  “你……”他難以置信,輕輕碰了下她塗著藥水的頰面,見她吃痛地縮了肩,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在學校受的傷?”傷得不算重,沒嚴重到送醫急救的地步,但滿臉滿身都是藥水味……他應該要在場的,不是嗎?

  連成蘭用指腹輕輕戳了下臉頰,好癢,不能抓。她解釋:“我中午幫你買便當的時候,不小心捲進學生的混戰裡,我怕你擔心,就請倪老師送便當給你。”

  這怎麼可能?

  中午他人在書局,也確實有個女人代她送飯來,但他以為她在學校很忙……

  “喂,賀時貴?”

  她有難,他一定在場。不管他人在哪裡,命運一定會讓他出現在她面前,在冗長的歲月裡,從來沒有錯失過一次,所以,她一直一直地愛上他……

  這一次……真的有問題。

  中午他正在書局清點最新一批的書籍,沒有任何的動機讓他走出那扇門,這跟過往的例子完全不同。以往,即使他有心要抗拒,仍然不停地被擺佈,與她相遇,當她的救難英雄……這是不是表示,在她的第十世裡,老天放棄玩弄他,任他掌握自己的命運?

  不可能這麼好心,絕對不可能。

  “喂……”連成蘭拉拉他的袖子,細聲問:“你下個月能不能請假?跟我回去見我媽跟舅舅,好不好?”

  賀時貴心漏了一拍,拉著她的臉皮,惡劣地笑:“成蘭,你臉腫得真難看。”接下來她要說什麼了?說出那句關鍵語了?

  她吃痛地揮開他的手。“很痛耶,你不跟我回去,我舅舅一定過來押我。這樣好不好,你跟我回去,等回來,我請你吃蛋糕。”

  “嗯哼。”

  “一天,就一天毫無節制的吃,我付錢?”

  “勉勉強強接受。”見她想起身,試了好幾次竟然爬不起來。他皺眉,發現自己很不爽看見她這樣。“你要做什麼?”

  “我、我想洗個澡……”

  “現在?”

  “我痛死了,保建老師幫我消毒上藥,可是我光坐公車回家就冒了一身汗,好黏,藥水我都帶回來了。賀時貴,你扶我一下好不好?如果可以,再幫我放洗澡水。”

  “要不要順便幫你洗?”他沒好氣說,扶住她的腰,瞄她一眼,看她沒有露出任何疼痛的表情,腰部應該沒有受傷。

  他加重力道把她抱了起來,走進浴室放她在馬桶,然後轉身去放洗澡水。

  她覷他一眼,吞吞吐吐說:“賀時貴……”

  “嗯?”

  “那個,我被減薪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的薪水還夠兩人花。”只是短期內沒有辦法再幫他添購昂貴的衣物。見他沒有為減薪有任何反應,她暗籲了口氣。也對,他並不是很在乎物質方面。她緊張地搓搓手,隨即暗聲喊好痛,忘記手上有傷了。“賀時貴,水不要太熱,會很疼的。”

  她一說完就看見他把熱水轉大,這個人真是無賴!真想從後面送他一腳。

  “你在學校又被欺負了啊?”

  他看起來很像是隨口問,但她聞言露出微笑,不行笑,嘴角好痛。她把中午的事簡短地說了,包括她舅舅正好來學校,她甚至懷疑是她沒有回家過年,舅舅才專程北上的。

  以前從來不會往這個方向想去,現在回頭想想,舅舅雖然很嚴厲,也不算極度喜歡她,但是非常非常護短的。

  她低聲說道:“賀時貴,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舅舅家是大地主,不對,應該是我媽媽家是大地主,我舅舅跟媽媽不是親兄妹,所以領養了一個也沒有血緣關係的我……喂,你有沒有在聽啦?”

  “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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