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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方琴呆了呆,看著電梯逐漸合攏。

  連成蘭任他幫忙圍上圍巾,低聲問:「賀時貴,你在她那裡的時候,她都在打電話嗎?」

  「不太記得。」

  她瞪他一眼。「那你在幹什麼?」

  「可能在抽煙,也可能在吃蛋糕。我想起來了,她那裡有個沒人要吃的結婚蛋糕,我去捧捧場。」他隨口說道。會記得,是因為那個蛋糕是他一手包辦吃個精光還意猶未盡。

  「然後呢?」

  「好像有人企圖爬上我的身體,不過我聞到你拿回來的蛋糕,就出來英雄救美了。」他回憶道。

  「……」實在不想再問下去。她小聲說:「我剛搬來沒多久後,她就搬來了。有幾次她的賬單會不小心擺在我信箱裡,我發現,當她跟男朋友鬧翻的時候,就會開Party,電話費就爆增。她、她好像故意一直狂歡給她男朋友看。」

  「可能吧。」他心不在焉答:「你都看在眼裡,是不?」

  電梯門開了,他拉著她走出來。果然很冷,他側身看了連成蘭一眼,她很專心地把涼涼的小手伸進他的口袋取暖,他哼哼一笑,並沒有阻止。

  在等待出租車的過程裡,她忽然說:「嗯,我都看在眼裡。」

  賀時貴聞言,愣了下,好一會兒才明白她是在回答幾分鐘前的事。

  「賀時貴,到了學校,你不准、不准隨便跟人跑喔。」她殷殷叮嚀。

  「跑?我還懶得動呢。」他懶懶地說。

  「那,那如果有人把她的甜點分給你呢?」

  「……」

  「你還這麼認真考慮!」她小聲抗議:「你以為、以為有多少女生能忍受接吻的時候,都是噁心的味道啊?」

  「喔……那其它人都是什麼味道啊?」

  「我怎麼知道!」她低聲罵道。給她一個保證也不肯!真過份,明知她沒有什麼自信心的,偏偏他又表現出有人在他面前擺了一份甜食,他就會搖搖尾巴跑了。

  「嗯……我也不知道,我沒那嗜好。對了,早上我嘴裡是什麼味道?」

  「早上你嘴巴裡全是奶酥的味道。」

  「中午呢?」

  「櫻桃蛋糕……還有巧克力甜甜圈。」她扮了個鬼臉,做出很噁心的表情。

  「下午呢?」

  「果醬卷,雞蛋布丁。」

  「現在呢?」

  「不就跟下午一樣……」她話還沒說完,他就彎身側臉封住她的嘴,故意發出「滋滋滋」的親吻聲。

  她抗議地推開他的臉,小聲叫道:「你幹嘛啦,都是口水……討厭,這是什麼味道?好怪!」不太甜,非常噁心,噁心到她好想哭。

  他揚眉,看見出租車拐進巷內,邊招手邊說:「你做的椰子糕……味道還不錯吧?」

  「……」這樣也叫不錯?那他真的太好拐了。等等,他是偷吃吧?

  「喂,走了。」他把她拖進出租車裡。

  她一想到要去學校的聚餐,真是寧願跟他窩在家裡享受兩人世界。「賀時貴,你記得別亂說話哦。」她叮嚀。

  「嗯哼。」

  「不要在公開場合,動不動就親我哦。」她壓低聲音,怕被司機聽見。

  「喔。」

  「飯多吃點,就算不合你口味,也不要大聲嫌難吃。」

  他打了個呵欠。

  「還有、還有……如果有人拿甜點擺在你面前,你也不能跟她走喔。」

  「你當我是狗啊。」

  「……」是有點。看見車內的後視鏡司機在偷笑,她趕緊低下臉,沒勇氣面對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都會忘了自己其實很膽小,真討厭……出租車內一點也不冷,她要從他的口袋裡伸出手來,他卻很惡劣地故意壓住。

  她偷覷了他一眼,然後暗地深吸口氣。她的決定沒有錯,在風雲的那年校慶裡,她只有一個人,沒有眼熟的男人站在她身邊,這是她以前的記憶,也是未來會有的記憶。

  至於錄像帶……她沒看過。現在的記憶裡沒看過,未來也不會有看過的記憶存在。

  她只想,跟這個男人,一起生活下去,她就心滿意足了。

  「雪霽天清朗,臘梅處處香,騎驢把橋過,鈴兒響叮噹……」深夜,細尖走調的歌聲充滿開心。

  冷冷的氣體從她嘴裡呵出,形成一圈圈小小的白霧。

  「你唱歌真難聽。」他隨口說道。

  學校聚餐結束之後,他們沒搭公車,一路走路回家。平常要走半小時的路,兩人當散步一樣,花了一個多鐘頭,終於看見她的住屋,細雨也漸漸開始有加大的趨勢。

  「今天晚上我都快嚇死了。」她勾著他的手臂,小聲笑道:「我沒想到學長會臨時帶他老婆來參加聚會,還跟我們坐同一桌呢。」一開始還以為學姐是聽信謠言,要來興師問罪,嚇得她一句也不敢吭,只能暗自慶倖她帶著他現身,後來才發現學姐是來看什麼樣的廚師能當下學期成甯的武術老師。

  人家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

  今晚真是拜柯四傑之賜,轉移了大部份她帶男友出現的焦點……當然啦,她本來就不是風頭很健的人物,全程只有教務處的同事好奇地打量賀時貴,理事長過來敬敬酒而已……周美怡在看見這個書局工讀生是她的男朋友之後,不發一語轉去其它桌子,她卻沒有預期的胃痛,反而忙著注意他有沒有偏食。

  「賀時貴,你把我的甜點搶走,現在一定很飽,對不對?」她嬌聲說道。

  「嗯哼。」

  夜晚的冷風讓她的酒氣稍微散了些,瓜子臉的紅暈依舊。她面帶微笑地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跟學長交往半年,是半年哦,可是,我見了他老是不知道說什麼話,連手也不知道該擺在哪裡,我膽子真的好小,對不?跟自己男朋友在一塊也緊張得要命。」

  「那是因為,你跟他本來就不是一對。」

  她仰頭看了他一眼,小聲笑道:「我跟你在一塊,很舒服。」輕柔地歎了一聲:「連我自己都覺得好奇怪,我媽跟我舅舅都是好人,我舅舅很疼很疼我媽……嗯,你雖然是一表三千里,但一定聽說過我媽跟我舅舅沒有血緣關係,而我媽跟我也沒有任何關係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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