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斷指娘子 | 上頁 下頁 |
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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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公公看過阮侍郎,如果找他認人,便可真相大白,只是往返兩地,最快得花一個多月,他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待這麼久。 既然如此,反正兩人定是同一人……略施小計,捏個假證據出來也行啊。 屋內── 鳳一郎嘴裡道:「懷寧?」 門外的聲音冷靜地響起:「都走光了。」 鳳一郎掀起床幔,盯著她異紅的雙頰,再移向她身後,緊靠在床牆上的青衣。 「麻煩青衣兄了。」他十分感激。 青衣略為尷尬地下床,施禮道:「方才冒犯小姐,請勿見怪。」 「哪兒的話,還多虧青衣兄的幫忙呢。」她道。連夜大雨,不如再次先下手為強,以定時大雨打造一個時機,正逢青衣跟她受風寒,可冒險一試──這正是一郎哥大膽的想法。說起來,她覺得一郎哥真是大材小用,將才智都浪費在她身上了。 鳳一郎坐在大夫先前坐的凳子上,親自為她把脈。 他眉頭緊鎖,過了會兒,接過懷寧的紙筆,沉默地寫下藥方。 「那大夫看的是青衣。青衣兄的風寒不重,照大夫的藥方服用,不出兩天,必能康復;冬故病情較重……」他真惱,瞪了她一眼。「五臟六腑都有影響,你好好喝藥,如果十天之內沒有見效,就得請假在家。」 「是是,我一定乖乖喝藥。」語畢,她又咳了好幾聲。 「外加喝豆腐湯才行。」懷寧道,惹來她的瞪視。 鳳一郎搖頭苦笑,讓她躺回床上。轉身對青衣問道:「你家主人現在被軟禁了嗎?」 「不算軟禁,但出入都有人暗地監視。」 「多虧冬故在皇上攤牌前,曾夜找東方非過。東方非既然把性別之事,丟給鳳某,那麼,想必他對冬故是否是阮東潛一事,已有打算了?」 「是。我家主人吩咐,如果不將此事一併處理,恐怕不須數日,皇上必會假造證據,證實阮東潛就是小姐。」 鳳一郎沉吟道:「東方非跟皇上接觸最多,如果他這麼說,那麼皇上必定會這麼做。皇上捏造的假證據……是要找人來認冬故嗎?」 「這一點,請鳳公子不必擔心,我家主人自有辦法。」 一聲歎息,自床上傳來。鳳一郎聞聲,坐在床緣,柔聲道:「冬故,這點小事,你何必煩心?我說過,這種小事由我來就好。」 阮冬故看著他,微笑道:「一郎哥,你跟東方兄雙劍合璧,一定打遍天下無敵手吧。」 「你在胡說什麼,真是。」鳳一郎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面,道:「你先睡覺,等拿藥回來再叫醒你。」 「可是……」她有點為難。 鳳一郎早看穿她的苦惱,淺笑道:「寫案例的事就交給我,我一下筆就能千字連篇。我熬幾個夜,遠勝你十幾天的工程。」 她聞言,有點喜,而後又搖頭:「一郎哥,你也是沒法熬夜的啊。」 「那就我來吧。」 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床緣,一致地轉向同一方向。 「懷寧?」她瞪大眼,難以置信。 「當年你辦案,鳳一郎出策,我在旁看著,我怎會寫不出來。」懷寧平聲道。 「……這個,懷寧,你行嗎?」小時候他跟她一樣懶得讀書,他醉心武學,而她則步上為官之路,不是她瞧輕他,而是如果她半斤,她想,懷寧就是八兩…… 懷寧跟她大眼瞪小眼的,良久,他才沉聲說道:「現在,該是我證明,我跟你一直不是同一種腦袋的時候了。」 「……」 七天藥,讓她升級為半龍半蟲,輕咳偶有鼻水,但已經是她近日最好狀況了。 這日,程七先行上山祭拜,她打算將懷甯跟一郎哥分批寫完的案例交給皇上,再去跟戰死的弟兄報告這個好消息。 大街上,有頂華麗的轎子從她眼前過去。轎簾被風掀起,她瞄到若隱若形的身形,有點眼熟,但一時之間記不起來。 走過大街,她抬眸往樂天酒樓看去。 王十全正站在二樓護欄旁,密切注意著她。她笑道:「王兄!」舉步走進相約的地方,那店小二一看是她,上前笑道:「懷真,好久不見,你瞧起來瘦了點呢。」 「哈哈,前兩天我得了風寒,等我吃上幾口飯,保證生龍活虎。不跟你多聊,我有朋友在等呢。」 「是是。」店小二壓低聲音:「最近京師來的貴客還真多,說不得將來咱們樂知縣不再是仿縣,而是京師第二了呢。」 她笑著點頭稱是。上了二樓,發現二樓雅座全被王十全包下了。 她直接走到王十全面前坐下。「王兄,你沒被我感染吧?」 「當然沒有。懷真,你氣色不錯,想來大夫開的藥方起功效了,今天就當我請客吧。小蓮子,去吩咐店小二上菜。」 「那小弟就不客氣了。」她笑眯眯的,很開心地遞上厚厚一迭案例。「請王兄幫忙了。」 王十全一楞,但還是接過,一目十行地翻了一回,遇有特別難的案例,他才停下細讀幾次。總算看完後,他抬頭,道:「這裡頭筆跡至少有三人,懷真,想必你是勞動你家義兄了吧?」 「是啊,我也不知道王兄會在這裡待多久,能早點完成是最好不過的了。」 王十全注視著她,語氣略疑道:「你只是縣太爺的小跟班,為何老專注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你大可在家好好養病啊。」 她認真想了下,含笑道:「以前我家總管也曾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跟她說,我的夢想是看見人人都能夠安居樂業。如果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夢想,我想,這並不辛苦的。」 「你不赴京應試太可惜了。」 她笑出聲:「王兄,你看,我像是能應試的料嗎?」 不怎麼像。她直爽無心眼,談起官場上的事,可以分析頭頭是道,但要她寫八股文,可能連一篇文章都沒有辦法完成,而阮東潛是科舉出身的優秀人才,這兩人要是同一人,實在…… 可是,懷真的斷指又令人起疑,難以釋懷。 他看她真心期待案例付梓,忽然有所感慨道:「這科舉,雖能讓各方賢士為朝廷效忠,但畢竟不能將天下名士一網打盡。懷真,你心在皇朝,卻因胸無點墨,只能在這種小縣做跟班,這真是太可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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