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當男人遇上女人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他的步伐穩定地逼近。韋旭日退了幾步,撞到床沿。

  “別過來……我……”她含著珍珠淚,閉上眼,咬牙脫下純白毛衣。

  孱弱赤裸的身子佈滿細白的疤痕,沿著乳房盤據一條又粗又醜的開刀痕跡,幹扁的腹部是槍傷癒合的疤,太多的疤痕殘忍地烙在雪白的身體上,甚至隱沒在牛仔褲下。

  像是縫補過的身子的確算不上好看,尤其躺在乳溝間綻出光采的假鑽更教她的身子相形失色。

  “很醜。的確很醜。”他沙嗄道,停在她面前。“我是沒見過一個女人身上能擁有那麼醜陋的疤痕。”明顯地感覺她畏縮了一下,他的手指輕輕滑過每一道疤。

  “只要這裡的每一道疤,都能救你一命,我不在乎到底會有多少醜陋。不,不要睜開眼,至少現在不要。”

  韋旭日如觸電似的震動。他的雙臂輕輕環過她赤裸的腰際,溫熱的唇輕輕廝磨她冰涼的小嘴,沿著頸項滑下她的胸、她的腹,親吻每一道疤——

  “你……”結結巴巴地想推開他。“我……我不要你的同情!”

  “你以為這種事只須要同情就能起反應的?”他的臉埋在她胸前。

  “璋雲……我……我配不上你……嗄,別……”被他推上床,笨拙地想抓住他的發叢,別教他再吻下去了。

  慌忙中,指尖擦過濕漉漉的臉頰。

  “璋雲,你哭了?”她遲疑地問。為什麼要哭?

  “誰說的?”他輕聲嘲弄:“我可不打算在表露我的男子氣概時,盡做些女人家的事。”

  “不……不要這樣……花希裴死了,我不要當花希裴……別……”她的心亂如麻絮。

  “那正好。”他頓了頓。“我愛的女人是十五歲的希裴、二十四歲的旭日。”他輕巧地脫下她的牛仔褲。

  “費璋雲,你不懂嗎?我不配……別這樣……”

  “別……我不要……”

  “不要……啊……”

  “嗄……”

  “是你誘惑我的。”費璋雲輕輕打了個哈欠,懷裡瘦弱的身子緊緊貼著他的。在她未醒前,白色的毛毯小心地圍蓋著她。她的身子一向冰涼,很難得溫熱起來,現在可不一樣了,保證從發根到腳趾頭全是染成熱呼呼的粉紅色。

  他的眉輕揚起來,見埋在胸壑裡的臉蛋仍然沒離開的意思。事實上,韋旭日一醒來,就紅著臉拚命拉著毛毯想包住自己的身體離開他——會讓她得逞嗎?才怪。輕輕一扯毛毯,蒲柳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投懷送抱”,只得將紅咚咚的臉埋在他的胸前。

  “我本來不打算餓狼撲虎的,但在一個男人面前,女人脫衣只代表一種含意。”他輕佻地自言。

  “不……我沒那意思的……你明知道的……”韋旭日抗議。終於抬起熱辣的臉蛋,見到他含笑的臉,一時傻呆。

  才一個夜晚的時間,他似乎變了。黑鴉似的發略嫌淩亂,頑皮的瀏海垂在飽滿的前額,帶笑的眼、帶笑的眉,連嘴也在咧笑著。

  他——看起來好輕鬆,像九年前的璋雲。年少而輕狂。

  韋旭日摸摸自己的臉。她呢?再怎麼樣,也不能恢復以往的花希裴了。

  “二十四歲的旭日。”他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頰,帶來一股生氣。“知道我為什麼確定你就是希裴嗎?從那次野餐後,我發現你接近我的理由全是謊言。我花了一番心思查你的背景,從醫院的電腦連線網路開始,八年前你出事的地點附近沒有一家醫院收到炸傷的病患,但你的身上的確有傷,無法可想之餘,我逐年前後推,卻發現九年前一家醫院收到嚴重炸傷的病患,家屬是湯定桀。一年後轉至英國定桀服務的醫院。我開始懷疑你就是希裴的可能性,小李在英國調查的結果的確證實你就是希裴,但在此之前,有一個更有力的證據。”他執起她的手,輕啄她柔白的掌心,瞬間柔白化為淡淡粉紅色。他低語:“我的希裴。”

  “我不想認你的。”韋旭日淚眼蒙矓的。“我真的不想認你的。可是我熬不住思念之情,我只是想見見你,只要見見你。能守著你幾天,我就滿足了……”

  “你的思念之情?我的呢?定桀沒說我過的日子嗎?”

  “有,有,他都說了。我都小心地藏在心裡頭。”韋旭日急切地證明。“從我開始有知覺後,他幾乎一有你的消息就告訴我,我……那時候還不能言語,只能用聽的,可是我真的用心地聽著他說有關你的每一句話。我沒想到你會為我殺人,我……內疚……”

  “夠了,夠了!”他緊緊摟住她的身子。“從現在開始,我們不提過去,只看未來。聽到了嗎?”

  “未來?”

  “五十年的承諾,還記得嗎?”他的嘴角揚起。

  “承諾……”她畏縮了下。

  “在我知道你的乳房沒想像中的平坦後,沒理由放棄五十年的承諾。”

  韋旭日的臉火辣,強烈意識到她的身子貼著他健壯的身軀。

  “我……我要起來。”

  “五十年的承諾。”摟著她的手臂不規矩地沿著她的背往下移。

  “我要想想……”

  “你可以慢慢想。在這張床上。”他的笑容可掬,隱含著邪惡。

  “臭章魚……嗄,別……”她輕叫一聲,粉頰酡紅,想拍開他的手,偏又教他緊緊摟住。

  “五十年。”他低語,黑眸深沉如謎。“五十年對你而言,真這麼困難?”

  “我……我的心臟……”

  “可以的。只要開刀,就能活下去。”他灼灼望著她。“我不強迫你,但我要讓你知道,我,費璋雲的命掌握在你的手裡,一次的失去讓我度過九年的行屍走肉,再一次失去韋旭日,我不敢保證你會不會成了殺死費璋雲的劊子手。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死,他死;她活,他活。

  這就是他以費墇雲的身分來表示對她的情意。韋旭日的眼刺痛著,像是淚泉又要湧井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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