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當男人遇上女人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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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厭惡地冷哼一聲,捧起她有些發燙的臉蛋。 韋旭日閉緊眼睛,等待他的吻。 他俯下頭—— 柔軟、滾燙。 小小的紅唇如蚌似的緊閉著,嘗起來有些藥味,令他聯想到弱不禁風的小兔子。很小、很可愛,需要時時保護…… 嘗起來像希裴……他震驚地發現。也許同有噥烈藥味的關係,一時間分不清眼前的女人是希裴,還是韋旭日? 花希裴的死也有九年的時間。九年裡,不曾遺忘過她,但畢竟太久沒碰觸過她,腦海裡淨是她的體弱多病,為了遮掩噥鬱的藥味,身上時常掛著散發玫瑰香味的小香包。她的香包是他親手縫製的,玫瑰花也是他采的。 他可人的百靈鳥清純得教人憐愛,眼前自卑的小兔子卻受盡苦難。怎會相同?如何相同?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分不清是發燒或是親吻所致。她,很緊張、很害怕,由緊繃的肌膚可以輕易看出。 他的目光移至她頸子上無數的白疤。 剎那間,破碎一地的心忽然流出稠稠的、黏黏的熱流,又甜又膩—— 她不是希裴…… 她叫韋旭日。 §第二章 轎車緩緩駛入湯家宅園。 在主屋門前階梯上,站著暴跳如雷的中年男子。 「糟了!少爺,今天是您相親的日子。」當司機的忠僕老劉小聲地提醒。 「是嗎?」費璋雲心不在焉的。 「呃……少爺,是不是該叫韋小姐起來了?」滿臉風霜的老劉偷偷從鏡裡瞄向後座,瘦弱的韋旭日疲累地枕在費璋雲的肩上,顯然睡得相當酣熟。 費璋雲沒帶半點柔情地搖醒她。 「嗯……到家了嗎?」韋旭日困盹地睜開惺忪的睡眼。湯家屋宅就在正前方,她眨了眨眼,看清階梯上的男人。「湯競聲?」她立刻臨危正坐起來。 「顯然你對湯家也相當瞭解。」費璋雲冷道,眉頭蹙了起來。 「我是想瞭解你。而你過去的一部分與湯家共度。」她努力止住身上的怯意。 「他是你的繼父,對不對?也是你未婚妻的監護人,她一死,名下一半的遺產歸他,兩另一半遺產則依花老先生遺囑:如花希裴不幸在二十歲前去世,費氏之子有權得到一半遺產。」 「你調查得相當詳細。依你住在那肮髒污穢的貧民窟裡,實在難以想像你哪來的金錢調查我!」 「我把所有的錢都投資在你身上了,只得住在那種地方。」她的笑容羞澀,滿懷期待地看著他。「我有些冷。」 他厭惡地哼了一聲,恍若未聞。然而眼睛溜轉到她有些紅得不自然的臉頰—— 他咬牙,脫下身上的外套兜在她頭上。 「嘿嘿。」她笑得十分開心,小心地將過大的外套穿在身上。很暖和,她的鼻頭埋在袖裡,努力地吸口氣──有他的味道。 「別做出小狗似的動作。」他開口斥責。 她吐了吐舌,笑道:「送給我好嗎?」 「無妨。就當救濟你好了。」 他淡淡地嘲諷,從鏡中卻看見老劉不贊同的眼神。 「旭日小姐,別擔心。你要是沒衣服,我有私房錢,明天我請假,陪你去買衣服。」老劉激動得臉都紅了,再投給費璋雲惡狠狠的眼神。 那眼神著實讓費璋雲怔住了。老劉算是花家元老級的忠僕,歷經花、湯家,算是看著他和花希裴長大的,從小老劉相當疼愛他與花希裴,也一直守著主僕之分,今天為了韋旭日,倒是出乎意料地胳膊往外人身邊靠去。 「謝謝劉伯。我不是沒有衣服,只是想要一件『情人』的衣服。費璋雲……不不,璋雲,我沒什麼東西好給你。」她翻了翻旅行袋,拿出一隻棉布縫製的唐老鴨,差不多一個手掌大小。「就當是我送你的見面禮好了。」 她把唐老鴨塞到他懷裡,看著冷漠的他和那只臉上表情暴躁的唐老鴨並列,就忍不住掩著嘴偷笑。 他眯起眼。「我不是三歲小孩。」 「但,我覺得很配你啊。」她努力板起臉。「這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大夥都喜歡溫吞吞的米老鼠,我偏喜歡愛欺負人的唐老鴨,他跟你——挺像的。同樣都是暴躁無禮、尖酸刻薄的。」才大不畏地說完,前頭的老劉就是一陣呵呵笑。 「對於情感缺乏症的人來說,你倒開心得令人懷疑。」費璋雲忽感頭痛起來。對於一個視他為唐老鴨的女子,他還能說什麼? 「我……我……對旁人沒法發洩感情。」她拎著他的袖子,害羞地說:「但對你就不一樣。我老感到你很親切……很能讓我信任。」 他眯起眼,注視黏在他手臂上的女人。坦白說,她讓他無所適從。假設她說的皆屬實,他是那個在八年前害她的禍首,她怎能輕易信任他? 難道當她每次一開口說話,圓潤的字珠從嘴裡滑出來時,那種如同砂石車輾過的刺耳聲音不會無時無刻提醒她——就是費璋雲那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害了她的嗎? 是的,從聽見她的聲音起,他就知道她的聲帶受過傷。她的雙手、她的細頸都是遍佈的疤痕,雖然並不十分顯眼,但能夠想像在她衣服覆蓋下的身子裡究竟還有多少密麻的疤痕。 難道,當她四季穿著長袖的衣服而遭來旁人奇異的眼光時,她一點也不怨他? 一直以來,他以為他的復仇是理所當然,卻在無意間傷了無辜者。她怎能夠還對他笑得這麼……開心? 車一駛進車庫,韋旭日先行下了車,過大的黑色外套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滑稽。 「少爺……旭日小姐的行李要擱在哪間房?」老劉特地補上一句:「事實上,那旅行袋跟她一樣輕,算不上是行李的。」換句話說,裡頭極可能只有一、兩件衣服而已。 「這是交易,老劉。別付出過多的同情。」他下車,看見他的外套包裡著她柔弱無骨的身子,心頭不自覺泛起淡淡的痛楚。 破碎的心還會感到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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