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春香說…… | 上頁 下頁
十七


  趙英芙進了涼亭,結結巴巴道:「也、也不用了。我家門主不喜歡去太遠的地方。」

  李今朝瞄瞄她,突然冒出一句:「我去過京師哦。」

  「京師!」趙英芙又嚷。

  連岳觀武的小眼睛都從劉海裡眨巴眨巴地望著她。

  「那是很繁榮的地方啊!沒有銀子是會被趕出來的!」趙英芙掩不住好奇心,問道:「李大夫,那裡真的黃金滿天飛嗎?聽說只要一入京城,連天上下的雨都是銅錢,是不是多到京師人都懶得撿了?」

  「……」好慘哪!李今朝啃著腿骨頭,撇開臉,掩飾眸裡的月光。

  傅臨春下意識隨她的方向移動視線,繼續悠閒嗑著瓜子。他愛嗑瓜子,卻不見得愛吃瓜子肉,沒一會兒,瓜子肉便在桌上積了一堆,他看見她不拿有殼的瓜子嗑,卻偷偷撚了顆瓜子肉去嘗。

  她真的愛吃瓜子?公孫顯害她身處險境,照說他該不悅的,偏偏此刻心情頗好,目睹她竟拿瓜子肉去拌飯吃,真有這麼餓?他一心二用,嘴裡問道:「這幾年,武林大會,青門都沒去吧?」

  趙英芙聞言,紅了臉。「明、明年門主就會去了,是不?門主?」

  「……一定要去嗎?」岳觀武細聲問。

  「當然要去!」趙英芙推了她一把,賜她一記兇狠的眼神,道:「春香公子是名門世家,不必為金錢煩惱……不像咱們這小門派,要籌個旅費不容易呢。」

  「若是旅費問題,很簡單,一併由雲家莊出了吧。」

  「你出?」趙英芙立即細算起三個月的盤纏有多少。

  在她低算的當口,向來容易陷入高僧冥想狀態的傅臨春,察覺右側靠湖的李今朝打了個哆嗦,抱著碗筷移到他的左手側。

  真有這麼冷嗎?

  李今朝眯著那細長的眼,笑道:「嶽門主,青門到底以何營生啊?」

  岳觀武把臉幾乎埋進桌裡了。

  趙英芙吞吞吐吐:「靠著城裡兩間銀樓,一間當鋪,三間布莊……」

  「聽起來不錯啊……等等,我在城裡也有一個月了,城裡就只有兩間銀樓,一間當鋪,三間布莊,這都是『南桐派』名下的吧?」李今朝詫異問道。

  「我、我肚子痛,告、告辭了……」岳觀武結巴著,捧著她的飯菜,迅速消失在地平線上。

  趙英芙狼狽不堪,暗罵這個李大夫什麼話不好提,偏提到青門生計。

  傅臨春若有所思,忽問:「南桐派跟青門在許多年前曾是一派,後來因為細故分成兩派。城裡的生財鋪子是輪流?」

  「……是……」

  一搭一唱,李今朝理所當然接著問:「有多久沒輪到你們了?」

  趙英芙像被大刀砍中似的,整個人彈跳得老高。她滿面通紅,說道:「今年就會輪到了,春香公子你可別以為……以為我們沒本事……」

  李今朝撓撓臉,暗歎口氣。

  此刻,正好有青門弟子來報,趙英芙立刻借機倉皇逃逸,成為第二個消失在地平線上的人。

  「走吧,湖邊冷。」傅臨春說道。

  「你也覺得冷?果然啊!天氣看起來很熱,實際是很冷的。」她看著傅臨春將瓜子倒進暗袋裡,遲疑一會兒,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道:「哥哥可別誤會,妹妹呢,有責任把你安全帶回雲家莊,在此之前容不得你跌倒受到傷害的。」

  「安全帶我走?」他反手纏住她的手臂。

  她有點傻眼,也沒料到他會應她,先是愣了下,又嘻嘻笑道:「我不懂武功,也不瞭解江湖局勢,公孫顯給我唯一的任務,就是把藥送到你手上。他說,只要你不死,那絕對能安全脫身,多加一個我也不會很難吧。」

  「是麼?」他不置可否,問道:「你聽青門提過哪兒不能去麼?」

  「沒有啊,青門在這半山腰,沒聽過哪兒不能去。」

  「麒麟草呢?」

  「麒麟草?」她反復默念,笑道:「我不知青門花花草草也有問題,沒特別去注意。」

  他沒有再搭話,似乎又陷入高僧狀態。

  她垂目望著兩人相連的影子,等了等,再也沒有去年的心猿意馬心動難抑,這算是進步吧。

  「今……李姑娘。」

  「哥哥得喚我一聲妹妹,這身分總要落實的。」她隨口道,進了院子,又問:「要不要我替你護法?」

  「護法?」難得地,他竟是笑了出聲。

  「你不必運功自療?我不是江湖人,但也能在門口守著啊。」這點小事她沒問題的。

  「那不必,我功力已回七成。」他發現她呆住的身影,輕輕一笑。「我還沒走,是因為還有其它的事情。」他轉身回櫃上摸索,道:「我記得,這裡有件披風,今天天氣涼,先借你吧。」

  他看見那灰濛濛的披風,第一次看以為是灰色的,現在目力有些明顯了,才發現這披風頗舊,而且有洗不去的污點。

  他又回到門口,將披風交給持續呆掉的她,同時抽出靴裡的七彩煙棒。

  「你自己小心,青門弟子看起來沒有兇狠之心,但畢竟跟血鷹有關係。如果察覺不對勁,立即放煙火,我會趕過去。」

  她回神,應道:「喔……好……」這簡直是差別待遇嘛。去年還不大願意跟她說上一句話,現在共患難,他便關心起她了。

  也對,現在兩人需相互配合,否則一不小心,很容易敗在這裡。青門雖是貧窮的門派,但跟血鷹扯連,那危險度就是暴增數倍了。

  她接過披風的同時,猛然被藏在披風下的男人手臂攥了過去。她差點一頭撞進他懷裡,接著,他拉開她的寬袖,露出臂肘的血鷹。

  他湊前去聞。

  「傅臨春你……」

  他面色疑惑依舊不減,慢慢地放手。

  她立即收回手臂,瞪著他。

  「你受風寒了?」

  「……有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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