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晴 > 阿寶公主 | 上頁 下頁
四一


  楊明一震,思及阿寶脫俗的俏顏,她本不該屬於百姓之家——

  但她該是屬於他的!

  光是這點,便可取代一切。即便她是公主,她仍是他的,這點他是相當篤定的。

  仇似海又豈會瞧不出楊明神色之間的變化?他略嫌無奈地說道:「雖不被承認,也未曾登錄在皇氏宗親上,可寶姑娘仍是個公主,又豈能跟咱們老百姓混為一談呢?」說得難聽些,依楊明的身份是配不上阿寶的。

  縱為中原首屈一指的官豪之家,可仍是一般百姓啊!

  論學世、論武藝、論品性才智,放眼天下,實難找出像楊明這般出色之人;可身無一官半職,想娶公主乃是異想天開。縱使阿寶不被承認,甚至有人企圖追殺她,可在一般百姓心中,仍是高不可攀的皇族,不是嗎?即使是親吻著她走過的路,也是一種殊榮啊!

  但他忽略了一點——

  楊明可不是一般普通百姓。

  是沒一官半職,一生淡泊名利,將來也不打算當官,偏他就是要定了阿寶。

  是公主也好,是道人追殺的小丫頭也好,阿寶便是阿寶,他未過門的妻子,定情物尚在他身上,除非他自個兒退婚,否則阿寶還是他的。

  不是不尊重阿寶的選擇,實是依阿寶的性子,就算進宮做個公主,只怕三五天便會將官裡攪得天翻地覆:再者,她自個兒也會無聊得緊,倒不如同他遊遍山川,當一對神仙俠侶……

  「楊兄?」無須再問,瞧楊明臉色便知他的決定。

  楊明輕笑一聲:「這事倒也不難。下個月初我娶的是阿寶,可不是什麼勞什子公主。」眼一眯,低沉道:「當務之急。便是摸清那姓朱的底細。倘若真是皇城之中的大內高手,他便不能留。不能冒這個風險,讓他回去通報消息。」

  仇似海再度苦笑。

  「看來,你是準備把這一切攪上身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理應如此似。倒是你——咱們算是對不起盛家,盛家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雖是受阿寶所累,可如今她是我來過門的妻子,這份恩情該由楊家來還。」心中一個沉吟,便有個結果出來。

  「楊兄,無所謂欠與不欠,一切皆是命中註定。咱們盛家算是盡了個『忠』字,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只可惜設法子見先父最後一面——」

  楊明是無話可說。

  當年一段奇冤密史,賠上多少人的性命!若是可能;他是打算將這段密史就此沉封。可他畢竟不能為阿寶作主,她是有權利向當今皇上要回公主身份的。而那當年盛家為公主賠上數百條人命,盛武文為救她,終其一生隱姓埋名,但仍不能博得流芳千世的忠臣美名,這對盛家而言,又豈是公平?

  無論如何——

  現下該先弄清朱霽月的身份才是重要。倘若真是皇宮內院派出的大內高手——他就必須死,這是他的命,也是他唯一的結局。

  至於往後,阿寶就是他的妻子;除此之外,她是公主也好,當平民也罷,他是定會完成她的心願。

  誰讓他愛上這丫頭,是幸或是不幸,恐伯只有他自個兒才知道了。

  大半的時間都待在書齋裡,直至黃昏,才放仇似海出來;臨出來之際,楊明吩咐了幾句不相關的事,讓仇似海好生訝然。拿著一卷紙張,先至李總管那兒,要他立刻趕到江南,將這卷紙親手交給那巧匠張永悔。

  眼見天色慚暗,繞了幾座院子,打算先回房梳洗一番,哪知一到他的房間前,就瞧見小漁兒正在庭院,候著他了。

  「仇似海,你可回來了!」那語氣是諸多不滿。

  「有事?」

  「當然有事,沒事來找你幹嘛?閒磕牙嗎?」小漁兒就是瞧不慣仇似海面無表情的模樣,好像天塌下來都與他不相干似的。

  而那仇似海只是一徑地站在那兒,沒半點聲音,冷漠的眸子就盯著小漁兒瞧。

  小漁兒噘了噘嘴,圓圓的臉蛋上寫滿怒氣,道:「別以為你不說話就什麼事也沒有!好歹你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應該有所承擔才是!」

  「承擔?」

  「對!」她東張西望一番,確定沒人,才拉著他走到柱子旁,低語:你對咱們小姐究竟有何打算?」

  仇似海臉色一變,道:「楊小姐之事與我有何干係?」

  「你少來了?」小漁兒就是氣不過,用力戳著他的胸膛,惱道:「你這招騙別人可以,騙我小漁兒?那可就瞧不起我了!小姐明明對你情有獨鍾,我瞧你也挺喜歡小姐的,只要跟老太爺說一聲,他是會答應你們的婚事的。」她就惱他對門戶之見大過在意,不然揚月就不會終日悶悶不樂了,害她小漁兒也得整日哭喪著一張臉,實在有違本性!

  眼見婚期將近,若不再圖謀良策,只伯楊月真要嫁入王家,屆時大夥兒都會不快樂,那又何苦來哉?

  「楊小姐與王家少爺早有婚約。」

  「可以反梅的啊!只要沒上花轎,什麼都好說。」小漁兒密切注視他的反應。「今兒個,我充當紅娘,為你們穿針引線,也算好事一樁——」

  「胡扯!」仇似海本欲拂袖進房,又讓小漁兒給死拉住。

  「你有本事!你可以不顧自個兒對小姐的情意,可你也要為小姐想想啊!」小漁兒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從袖裡拿出一張紙來,塞到他手裡。

  「小姐可沒你本事,能將對你的情意收回!她整日悶悶不樂,就寫著這幾句話!你該知道,她若真嫁給王家,只怕……生也沒有快活的日子!你忍心嗎?」她哭道。

  仇似海沒表情的瞧她一眼,攤開那張小紙,上頭正是楊月娟秀的字跡——

  不思量尤在心頭記,越思量越憑地添憔悴。

  香羅帕捂不住相思淚,幾時節笑吟吟成了鴛鴦配?

  那「鴛鴦」二字微微地暈開,像是水珠兒不小心滴上似的……

  小漁兒小心地瞧著他,可憐兮兮地說道:「這是我偷偷從小姐那拿來的。小姐整日就寫這幾句話,她以為我沒瞧見,可我瞧得是清清楚楚的,她是噙著淚寫的……」總算發現仇似海的面表情稍有變化,再道:「豆大的字我是識得幾個,可詩就不成了!我也不道這上頭是什麼意思,但那定然與你有關,是不是?」熱切的盼著他答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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