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宇璐 > 紅了櫻桃 > |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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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你。」掙脫思緒,她輕鬆一笑。 「我人都在你眼前了,還有什麼好想的?」未流雲莞爾,剛挽好的發被他指尖一摩挲,又弄散了,他抵住她的額寵溺地呢喃,「我的桃兒肯定在說謊。」 他總是這樣逗弄她,仿佛她是一隻隨時會飛走的鴿子,捧著也不是抱著也不是,就連跟她親熱時動作也輕輕款款生怕傷了她,好多次,激情繾綣中他生生勒住了身下那匹狂放的野馬,只因顧及她的青澀。 重歸於好的那一夜,她沒有落紅,他當然看見了但什麼也沒說,事後她想道出個中原委,他卻搶先道—— 「一定是從前什麼時候無意中弄傷了,有的女孩子是這樣的。」似乎聽了她的解釋就是對她的不信任。 他對她的寵愛小心翼翼,幾乎到了膽戰心驚的地步,這讓她如同騰駕在雲上一般,雖喜悅,卻總在擔心他的愛不過是一種感激。 「我已經遞了奏摺,向皇上請求一塊封地,」他拉著她走到案幾旁,一幅錦緞的刺繡山水圖攤在那兒,「看,就是這兒。這兒離中原近,你不是一直想到中原走走嗎?到時候咱倆可以常去。」 「雲,你大可不必為了我如此。」櫻桃一顆心又被提起,「萬一此舉驚惹了皇上,我怕……」 「你怕這府裡又會起一把火,把我的臉再燒壞?」未流雲自信滿滿地環住她,「放心吧,同樣的虧我不會吃兩次。皇上會答應的。」 「會嗎?」 「我鐵了心要的東西,沒有人能不給。」 四個皇子中,他是最不願意爭奪權勢的一個,十六年前得罪了父皇,天子的寶座他是從不敢想的,何況自從那件事以後,他就自認已成為一具行屍走肉,活著只是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那年邊境告急,朝中上下無人願意前往征戰。他卻自告奮勇接了戰旗,似乎是有意要去面對死亡;然而老天爺偏不讓他如願,屢戰屢勝,給了他軍中的聲威,給了他連皇兄們都嫉妒的兵權,卻不讓他死。 這次回朝,本想卸甲歸田過些清淡日子,不料竟遇到了她。 有了她,他不能再那樣隨心所欲,他得讓她過上富裕安寧的生活。那場大火也提醒了他,人沒有防範是不行的;所以,他以重兵在握的優勢,要脅皇兄賜他一塊封地。從今以後,他和她可以在屬於他們的領地上無憂地生活,不用擔心朝中的紛爭,也不用擔心是否會遭遇另一場大火。 「無論如何,雲,你要當心,」櫻桃把頭埋進他的胸膛,細細叮囑,「如果……再有什麼事,我會受不了。」 強裝鎮定陪他走過一段艱難的路程,已經夠了。若再出個意外,他不垮,她也會先垮下。 這話傳到未流雲的耳中,比千萬個愛字更能撞擊他的心。周身一熱,他摟緊她回贈一記深吻。 白晝暖暖,四下極靜,在千萬道晨光中他聽見自己的心越跳越急,仿佛初識人事的少年,只一個吻就血脈立張,下身繃至疼痛。 「桃兒,我……」他聲音低嘎嘶啞,眼中的欲望展露無遺。 「你想做什麼,就做吧,」她知道,他這段日子為了顧及她,常讓自己備受煎熬,於是在他耳邊低低一笑,「其實……我也想。」 但現在是白天,兩個剛起床的人,——回到榻上,叫下人瞧見了似乎不太好。然而,誰又顧得了那麼多呢? 未流雲一把抱起那嬌小的身子,往簾中步去。 他覺得自己的姿勢無比笨拙,連抱個人都顫巍巍像是隨時會摔跤,這些年,在軍中偶爾手下會替他召來一些解悶的女子,鄰國為了求和也常常奉上美豔佳人,他並非一個渴極美色的人,但為何遇上她就如此急躁? 這種感覺只出現過兩次,一次是很久以前那個大雨的夜晚;一次是不久以前,他跟羅蘭的新婚之夜——難道他愛桃兒的程度不亞於從前?或者,更多? 但,那個代表著傷感的過去,那次純美淒豔的初戀他怎能遺忘?他已經對不起「蘭」了,如果現在再將她遺忘,他還是未流雲嗎? 眼前的這份情和十六年前那份債確實是相抵觸的,當初在白鶴山上,池中碧曾警告過他,但那時被櫻桃奮不顧身的癡情所感動,沒有細想,如今才發現這梗阻也許真是永遠的隔閡。 兩種情緒在他心中進行著一場戰爭,這瞬間,已鬥了數個回合,難捨難分。 未流雲腳一滑,跌倒在地毯上。 「雲,怎麼了?」櫻桃睜開眼,詫異地看他,「什麼東西碰著了?」 「沒什麼,是我不小心絆了一下。」他努力地笑,用深呼吸來漸漸平息情緒。 情緒平緩了,但激情也瞬間消失——或者仍在,但他故意視而不見。 「雲……」伏在他胸口上的櫻桃等待良久,不見他有動靜,想催卻不好意思。 「我在想,如果我們一直待在山上就好了。」他輕輕歎息。 待在山上。與世阻絕。那時的他可以擺脫舊日情債的纏繞,跟她在那片松林裡為所欲為。 記得他倆在樹上的小屋裡度過的那夜,周圍飄舞著山風秋雨和落葉。雖然寂寞清冷,但心情卻單純而透亮。 或者他能夠快一點得到屬於自己的封地,開始新的生活,也好。 只是不要在這兒,這座繁華空洞的城,不遠處那座幽靜深邃的宮裡有太多甩不掉的回憶。 呵,人們都說他是英勇果斷的西閣王,卻不知道他也會優柔寡斷。徘徊似一個懦夫——一在他遇到感情的時候。 或許,男人都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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